如他们预料那般暴起,而是饶有趣味的打量陈实,道:「你是陈寅都的孙儿?难怪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陈寅都变年轻了,回来找我了。」
他回忆往昔,道:「陈寅都上山时,我是太华青宫的天之骄子,我一品神胎,修为深厚雄浑,学什么道法都是一学就会。师门上下都很敬重我,许多师妹也对我青睐有加,为了成为我的道侣而勾心斗角。什么太华四老,都是我手下败将,什么琼阳、琼华、琼玉,都倾心于我。甚至,我师尊对我说,你就是下任掌教尊。那时,我风光无两。」
殿外,太华四老口中发出的声音,各自蜕变完成,正在晾晒身体。
四老的皮囊站在原地,榭榭如生。
四位老道居然有的真的长出了蝉翼,很是纤薄,振翅飞上大殿门前左侧的大树上,知了一样趴在树上鸣叫。
还有一个老道振动蝉翼,飞到对面大殿,倒挂在屋檐下。
其他两个老道则露出艳羡之色,纷纷道:「两位师兄得道矣!」
但古怪的是,他们很快长出皮肤,便又僵在那里,继续蜕变。
除了他们之外,太华青宫其他道人则像是金蝉一样四足爬行,向青羊宫而来,爬着爬着便停下,进行脱壳蜕变!
很多道人把自己蜕得宛如三尺童子,但模样儿却极为苍老,仿佛耄老人。
玉灵子的梅师伯也在其中,是只已经有所成就的梅花鹿,也在蜕皮,从鹿皮中探出颗血淋淋的鹿头,叫道:「呦一一呦!蜕变飞升,近在眼前!呦一一」
景洪话锋一转,道:「但自从陈寅都来了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我从未见过如此聪慧,如此放荡不羁的人,才华横溢到令我也嫉妒的程度。陈寅都到了青羊宫,我便感觉到我受到的关注少了,收到的爱慕也少了。许多师妹师姐很快便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新来的道人。陈寅都明明有着最烂的神胎,明明境界不如我,明明天资很差。可是他偏偏就惹人喜欢。他太聪明了,还英俊。」
「啪!」
外面传来皮囊裂开的声响,其中一个老道从自己的皮囊背后抽出脑袋,欢喜叫道:「忆,这就是羽化飞升的奥秘!我得道了!’
陈实笑道:「景洪前辈,修道之人为何在乎这个?不应该清静无为么?」
景洪叹了口气:「我也想,只是那时我年轻气盛,放不下。如今我心境就高了许多。那时琼阳也喜欢他,和他走得很近。他用了很短时间,就把太华青宫几乎所有的功法法术都学了一遍,并且举一反三,开创出许多新法术,甚至把原来的功法改得面目全非,但效果比原来的功法还好。他还说,我们太华青宫的传承,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
青羊冷冷道:「陈寅都太过分了,对不对?」
景洪点头,道:「他真的太过分了,一下子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光彩。我很生气,便向他挑战,我跟他说,我若是输了,下任掌教的位子便让给你。你若是输了,你滚出太华山。他脾气很好,没答应,我逼他出手,然后我输了,差点死在他的法术之下。」
青羊道:「你差点被他做了,你很恨他。」
景洪道:「我的确很恨他,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败了之后,万念俱灰,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这恨意越来越强。但是他却没有做掌教,而是盗掘祖师坟墓,被逐出了太华青宫。遂出青宫后,他还拐跑了青羊祖师。我太恨他了,师尊那时候已经老了,他居然不做掌教,跑了,恨他践踏我的尊严,恨他为了长生而刨祖师坟墓,恨他抛下琼阳她们。我继承掌教尊,还是忍不住会恨他。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老了。」
他轻声道:「我发现我有了白发,发现我的五脏难以遏制的转向衰老,发现我的元神越来越强,肉身却越来越老,越来越难以容纳如此强大的元神。我才理解陈寅都。突然间,我不恨你爷爷了。」
他目视陈实,露出欣赏之色,道:「相反,我对他十分欣赏,甚至崇敬他。
他太超前了,那时他还未老,便已经在追求长生,而我直到年迈时才能明白他那时的举动,才开始追求长生。我比他逊色了太多。」
陈实摇头道:「我爷爷追求的不是长生,他追求的是道的奥妙。景洪掌教,
你理解错了。」
景洪哈哈大笑,摇头道:「你不理解陈寅都,但我理解他。比起长生,女人算什么?爱情算什么?掌教尊算什么?这些东西,他都可以抛下,他是真正的求道者!」
青羊冷笑道:「景洪,你误解陈寅都了。陈寅都是求道者,并非求长生者。
他的心思都放在发展道法上,放在重现真王时代的文明上,甚至超越前人,超越古人上。他对大道如此痴迷,所以迷住了琼阳,所以让我放弃地位去追随他。」
景洪思索片刻,笑道:「或许你说得对。但后来,陈寅都便让我失望了。他居然会为他的孙儿,放弃了长生路,放弃了飞升路,而去与西京拼命。他抛下一切,只为求他的孙儿,宁愿不要长生,不要大道。他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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