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纳税的事,完全可以纳入考成标准中。”
陆远言道:“比如说一个省有多少职俸田、有多少功名田要统计清楚,然后呢,这些曾经免税的田要定个标准,比如说超过六成或者七成愿意纳税,那就算地方官员考成合格。
若是达不到这个标准那就是不合格,本辅相信地方省府县三级主官是有能力办好这件事的。”
张居正神情严肃起来:“太师,皇上的意思是全凭自愿,您这一旦将清田纳税划入考成标准,地方主官很可能会为了完成考成而强逼境内的下属官吏、举人秀才纳税。”
“他们要是怕得罪人,大可以不把考成当回事。”
陆远笑眯眯的看着张居正:“本辅又没有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这么干。”
张居正张口欲言突然反应过来。
将清田纳税的事并入考成,地方官员一定会为了完成考成而去逼迫自己的下属官员和辖地内的读书人交税,这是必然之事,也是得罪人的事,这一点陆远不会不清楚。
只不过如此得罪人的事因为和考成这一升官途径捆绑在了一起,就相当于陆远将一大群地方主官捆绑在了一起,让他们当得罪天下士绅的先锋官。
一边是自己的乌纱帽和锦绣前程,一边只是一群还没当官的士子,哪头轻重?
除非全天下所有省府县主官团结起来,有组织的对抗考成,对抗陆远才能逼迫陆远退步。
可问题就出现了,他们如何才能有效的组织起来。
又如何保证所有人都是一条心。
李崇这种阶级叛徒不会少的,大家伙嘴上都说着对抗到底,结果其中一个甚至是部份官员偷偷把考成完成了,诶,对抗的这群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完成考成的官员们升官进步。
真到那一天,岂不是纯纯恶心人。
陆远本身就是一个靠官僚手段上位的政客,官僚的组织性他最清楚。
利益共同的时候官僚集团非常团结,可一旦利益无法共同,那这个组织将极其松散。
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有资格来分配利益的人,只有陆远!
因为有且只有陆远是目前手中握有最多可供分配的资源。
这些资源包括政治资源(权力)、经济资源(财富)和名声资源(官方史录的修订和官媒文章刊发)。
陆远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官员青云直上、富可敌国、流芳后世。
如此,自然不怕那些中底层官员抱团对抗他。
张居正反应过来,也能明白陆远的用心,他没有明言反对,转而说道:“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和皇上、和内阁通个气。”
“叔大觉得有必要吗。”
陆远笑了笑:“本辅是首揆,你是吏部尚书,咱俩说好就可以落实了。”
“国家既然有朝廷,那就应该有一个章程规矩。”张居正沉声道:“国家有皇上、有内阁,若是什么事都不过皇上和内阁,那么还要朝廷有什么意义。”
“呵呵。”
陆远冷笑一声:“叔大,你是本辅最器重的随官,不应该在这种事上犯迷糊。”
“下官不敢,下官说的具是肺腑之言。”张居正昂首看着陆远:“太师贵为首揆,若是连您都不守规矩,那么天底下还有谁会守规矩。”
张四维在一旁听的脸色一变:“叔大兄,你怎么能这么和太师说话,太失礼了。”
“规矩?”陆远念叨着这两个字,随即无声笑了笑:“今日本辅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了,回去吧,尽快将这件事给本辅落实下去。”
张居正起身作揖:“若太师一意孤行,请恕下官无法执行,若太师发怒,可罢下官。”
“你拿辞官威胁本辅?”
“非为威胁,实为劝阻,太师如今行事已不再如当年那般广开言路、开明纳谏,反而是愈加的骄狂霸道,下官不愿看太师一错再错。”
张居正对视陆远,言辞恳切:“自从迁都之后,太师权力已至我朝未有之顶峰,社稷之兴亡、国家亿兆百姓之民生皆系太师一念之间,此时此刻太师更应该慎重持国,而非如今事事独断专行。”
“够了!”陆远沉声喝止:“本辅看你是昏了头乱说话,罚你回府闭门禁足十日,静思己过,若仍不知改悔,那就辞官吧。”
张居正还要再说,被张四维拦阻着拉出文渊阁。
“叔大兄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慢慢规劝太师为上。”
张居正无可奈何,只得在文渊阁外跺脚离开。
张四维目送其离开,随后快步折回文渊阁,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远,试探着开口:“太师,叔大兄他性子急,您别和他”
“子维,你说张居正的性子,下面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个时候张四维才发现陆远的神情非常平静,之前的愠怒早已消失不见,脸上反而挂着思索之色。
“太师,依着下官对叔大兄的了解,他真的可能会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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