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罗部堂这是捧本辅呢。”陆远朗声一笑,摆手道:“愧不敢当啊。”
这功夫杨成修在一旁也听明白了。
徐阶给陆远的儿子准备了国子监的一些功课,但是陆远不满意,也不打算请名士大儒给儿子授课,说明陆远没想过将孩子送进国子监,既然有此打算,那就意味着陆远对教育有自己的想法,而今天召他们二人来,为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一个礼部、一个吏部,可不正好都是和教育有关系的衙门。
明白归明白,话当然不能直接说,杨成修也绕了一个圈子。
“太傅太谦虚了,江南今日之景象都是太傅一手缔造之功,对了太傅,听说去年的考成,松江知府李崇又是第一名。”
“对,又是松江府第一。”
陆远点点头:“连续两年第一,这个李崇本辅很欣赏啊,今年说什么也要给他调整一下位置了,本辅打算让他去浙江,出任右布政使。”
“李崇能如此出色,把一个松江治理的这般好,不都是太傅您的教导之功吗。”
杨成修吹捧道:“太傅掌翰林院事为国朝育才,坐宫文渊,又教导地方官员如何治政,育才育官,太傅之英明睿智,岂是我辈可以望其项背的,下官初掌礼部,很多事上存在困惑,一心想找太傅您汇报一番。”
“杨部堂请说。”
“现如今礼部也打算着手制定自己的内部考成标准,礼部管着地方的提学道和教谕,负责开化启智,但是担任教谕的官员水平参差不齐,有的高有的低,是而这个考成的标准很难界定,如果只按照每个地方出多少秀才、举人、进士来做标准的话,那么江西、浙江就会很高,广东、广西就会很差,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提学道衙门不行,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一点下官很困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如果说陆远确实有动教育的打算,那么杨成修这么说就是主动给陆远递话。
这是个聪明人。
陆远很满意。
“江西的成材率高那是因为有着千年的历史沉淀,两广归服王化本就晚一些,像广西,都到了南宋时期才设府开衙,再往前一直都是羁縻州,宣慰司,满打满算到今日才三四百年的时间,使用孔孟学说进行教育的确很难推动。”
陆远言道:“依本辅看,可以考虑在广西、湖广个别宣慰司这些因为历史原因、文化原因、种族原因而迥异于咱们主流学术大省的地方进行教材的重新编修,完全可以学习考成法的制度经验,搞一搞教育试点嘛。”
罗珵不动声色的品茶,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教育试点?
那这些被划做试点的地方,将来的学生怎么出头?
参加科举铁定是没戏的,那不参加科举,怎么安置?
在这个时代,教育只有和公务员体系挂上钩才能存活,不然这种教育不存在任何存活的土壤。
天下的孩子自幼读书,大了参加科举博取功名,然后当官。
这是刻进大脑里、血液中的认知。
你让我送孩子去接受新教育,那你告诉我,学会了能不能当官?
说其他的都是放屁,就问你这一点。
如果伱说不能,那哪凉快去哪呆着,老子不学,也不会让孩子学,就那么简单!
因此改革教育的阻力不单单是守旧派和旧有利益阶级带来的,还有就是数量庞大的老百姓群体自身的底层阻力。
一家子含辛茹苦,都盼着能出一个寒门贵子从此摇身一变成为官宦门第,继而光宗耀祖。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存在的。
啪的一声你陆太傅扔出一个教育试点,搞所谓的教育改革,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那能行吗?
作为一名入仕之后就一直在吏部工作长达二十多年的官员,罗珵非常清楚整个大明朝的政治体系构成和其中选材用材的逻辑,是而对陆远提出教育试点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太傅,管仲言: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教育就是树人,诚可谓终身之计啊。”
言外之意,不可操之过急。
陆远含笑点头:“罗部堂所言甚是,树人确实是终身之计,可能需要一百年也可能需要两百年,但是,最重要的不是一百年两百年,而是第一年。
今年做,一百年后能成功,一百年后再做,就是二百年后才能成功,我们一句终身之计就把问题扔给了后人,后人难道就不嫌麻烦了?代代如此,那到底啥时候是第一年啊。”
罗珵闻之语塞,片刻后才拱手。
“太傅所言发人深省,下官受教。”
“前些年闹倭乱,从嘉靖二十一年的海盗猖獗到嘉靖三十三年汪直伏法,前后十二年时间,朝廷花了多少钱,沿海死了多少百姓,如果说从嘉靖元年亦或者从郑和下西洋那一年开始,朝廷就能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从那一年开始鼓励民间的发展、设立海关有序的管理进出口、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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