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我大明朝国内的问题越来越多、矛盾也越来越严峻,开海可以将矛盾转移出去。”
“靠着买卖就可以吗。”
“不是买卖。”陆远言道:“而是掠夺!”
见严嵩不言,陆远继续说道:“如今我大明国内一半的税收要用来供养宗亲,余下的还要被天下官员所贪墨。
可谓百姓饥肠辘辘卖身为奴,士绅豪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宗亲国戚吸食国帑,国家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这个时候一旦出现一次大的天灾,那么整个国家就会轰然倒下,所有的矛盾将会一夜之间全部爆出来,严阁老您和我都知道,我们没有能力去解决掉这些矛盾,包括皇上也一样,既然我们无法解决这些矛盾但又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灭亡,那陆某只能这么选。”
“将矛盾转移出去?”
“对,只有开海才能矛盾转嫁。”陆远说道:“通过贸易也好、武力侵略也罢,只有掠夺其他国家的财富才能够让百姓们活下去,让士绅得以继续享受,所有人便都会忽略掉我们自身仍然存在的问题。”
“但这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严阁老有办法治本吗。”
严嵩于是沉默。
陆远喝下一杯酒,心情很是不爽道:“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治本,却又想要拦着陆某治标,那按照这种意思,咱们当初为什么还要去赶走俺答、剿灭汪直?既不想看着这个国家灭亡,又不愿为拯救这个国家尽力,这算什么。”
“但陆阁老伱的方法是在饮鸩止渴。”
严嵩敲了桌子:“皇上看不出来,难道陆阁老觉得老夫也看不出来吗,你要让江南富起来没有错,但是人心会因为贫富的变化而改变的,三十年前江南士林对朝廷还有敬畏,而今天的江南已经对朝廷没有敬畏了。
为什么,因为这三十年来,虽然整个国家都在变穷,可北方远比江南更严重,朝廷已经到了养不起兵的地步,所以江南对朝廷没了敬畏之心。
你设关税,将税收到织造局和市舶司的头上,你在光明正大的吸朝廷的元气,江南越来越富,其速度远超北方,再过三十年,江南还愿意头上有个朝廷、有个皇上吗。
届时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你又该怎么去应对,很多事不是你陆伯兴一厢情愿就可以做好的,江南也不是你陆伯兴一个人的,到那日,很多事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就如老夫和你的这些年一样,很多事我们只能身不由己。”
“呵呵。”
陆远喝下一杯酒起身:“严阁老就最后一句话说对了,我们确实是身不由己,有的路走出去是没法回头的,您想要缝缝补补的过日子图个安生,但陆某还年轻,陆某不想几十年后的国家还是这般破破烂烂,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要去做。”
“说到底,这都是你陆伯兴的一己之私。”
“拦着陆某难道就不是严阁老你的一己之私吗!”
陆远拔高声调:“你敢说你不贪恋首揆的权力,士林称你青词宰辅,你难道就不觉得脸红吗。”
“就算没有皇上,你陆伯兴也做不了皇上。”
“哈哈哈哈。”陆远仰天大笑起来:“我来的时候还在想,严阁老你为什么突然要宴请陆某,感情在严阁老的心中,是这么看陆某的,担心陆某改朝篡位?
陆某没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能耐,但也希望严阁老能搞明白,这个国家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夏商至今四千年,换了多少朝代、出过多少皇帝和宰相,我陆远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这就是严嵩和陆远两种截然不同思想导致的必然矛盾。
在严嵩局限的历史观中,他认定陆远这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改朝换代,而实际上陆远一直在追求的,就是政治的动态平衡。
就好比军备竞赛,所有人都不敢懈怠,因为一旦落后就会被侵略。
只不过现在是变成政治竞赛罢了。
考成法是针对官员的一种内卷政策,要让已经懒散几千年的官员们学会实干,而开海之后带来的南北矛盾则是陆远留给整个国家的一道考题。
从皇帝到士绅都将被卷入这次政治竞赛中。
大家一起内卷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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