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人眼中,种地种菜就是小人之学,是故天下读书人无不以登科入朝为大夫举,认为只有为官才可报效朝廷,都觉得自己做官比别人做官要强,这便是野心。
贪心只是野心的一种,连一点野心都没有的人,怎么谈上进呢。”
陆远的话让张居正只觉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说法?
对此陆远只是笑笑。
这就震惊了?
你要是知道嘉靖亲口说他知道严嵩贪腐还不三观崩碎。
“叔大啊,咱们大明朝走到今天,贪官查处了很多,清官也有不少,无论是贪还是清都一定会存在,我们不能刻意去逃避贪腐存在的事实,认为将眼睛一闭不去看就不存在这肯定是不行的。”
陆远也没有教诲的意思,只是说出了自己的一些人生感悟:“有贪腐就去惩治贪腐,但是惩治之后要反思,要懂得总结贪腐为什么存在的经验,然后去改变。
底层官吏为什么贪腐,是因为俸禄不够还是因为监管不足?
为什么一个本来清正的读书人到了地方为官时又很快的同流合污,是因为他本性就贪,还是因为如果不和光同尘他就要受到排挤,继而无法立足?
这些问题都要去反思,去总结,然后就做相应的处置,这样才是合理的应对问题的态度。
不能一推了事,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被查处的官员一人身上,就说是他做的不对,是他该死,然后标榜自身永远都是对的,不去总结反思也不去改变,那么贪腐的行为只会继续存在甚至愈演愈烈。”
对陆远这个说法,张居正还是非常认可的点头。
“明台所言甚是,自太祖开朝,凡所贪墨钱财五十贯(两)以上者,皆剥皮萱草,可如此酷刑严苛,贪官却仍旧屡禁不止,时至今日更是越来越多。”
“普天下之官员,八成甚至九成都贪!”
陆远沉声道:“这个时候还怎么查贪官?让贪官查贪官吗?现在我们发现查不动了,那还不该寻求反思和改变吗。”
两人从考成法聊到了官员贪腐的问题上,张居正也明白了陆远的意思。
“考成法推行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居正从一开始就将他们全部当成了‘贪官’,认为他们什么事都做不好,需要一板一眼指导着才能做好事、做对事,所以他们抱团来抵抗、来反对。
而明台的办法则是把他们当成‘清官’、‘能臣’,鼓励他们放手去做事,给了一个宽松的考核标准,却又出了严厉的奖惩机制来做束缚,两者相互辅成,目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切实的去沉下心让自己的治下变得富庶起来,其他的并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是眼下没法顾全一切。”
陆远强调道:“我们不能一边催着他们干出成绩,一边又对他们的所有行为横加指摘,咱们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几千个县啊,是这几千个知县稳定着整个国家上万万百姓,他们一旦不做事,那么内阁就算一天出十道良政也只是镜花水月,整个天下仍然踟蹰不前。
我们要相信他们可以做好,而不是认定他们什么都做不好,慢慢去干事,慢慢的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急躁是成不了大事的。”
张居正起身作揖,心悦诚服的答话。
“明台教诲,居正一定牢记于心。”
语落,张居正又问道。
“那明台这几个月的时间,可发现凤阳三府存在什么问题吗。”
这个张居正还会反将军了。
陆远哈哈一笑。
“当然有所发现。”
“可否请明台示下。”
“你这是考校本官呢。”陆远笑着点了张居正两下:“既然伱想听,本官就唠叨两句。”
“洗耳恭听。”
“凤阳的问题最突出,主要症结是当地的国戚士绅有常例钱可以分,也就是自太祖始至今日每年都拨付的三到五万两白银,这笔钱就像是一笔养老的银子,将凤阳这些国戚士绅都养成了懒汉,他们不希望现状得到改变,并且抗拒改变。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惰性。无论是士绅还是皇亲国戚,这个身份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身上永远带着惰性,好比这天下数十万官员,他们干的好与不好,只要犯罪的事没有被人抓住把柄,那么就永远不会丢官,最多只是暂罢而后等待起复。
想想唐宋时期那么多诗词大家都在干什么?他们当着官却在游山玩水,挥毫笔墨,给咱们后人留下了瑰丽的诗词歌赋,可对得起他们当时吃的朝廷俸禄吗?
咱们现在也一样,很多知县上任之后觉得这一辈子仕途也就如此了,便开始终日里吃吃喝喝,闲散度日,等到六年京察快到的时候就赶忙托关系走门路,不求能混个提拔,哪怕留任也是可以。”
“凤阳的问题突出了一个惰字。”
陆远收拢心神继续说道:“考成法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去惰,另外庐州府这一次很出彩,究其原因本官也问了,是因为庐州府上上下下清理出来很多的无主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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