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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之际,仍寒风凛冽。雪落了遍地,日头下,泛着白花花的颜色。
兵车颠簸地驰过,车轮碾在和着雪泥的大地上,“咯咯”地响。
“公子!鄂邑!”御人忽而大喊。
我举目望去,只见地势起伏的原野上,鄂邑的城垣在远方渐渐清晰。城头,烽燧的黑烟被风吹得四散向天际,我能嗅到淡淡的味道。
鄂野的景象渐渐收入眼底,只见遍地狼藉不堪。干戈四落,兵车驶过之处,横七竖八地尸首在草丛中到处可见。北风呼呼吹过,不远处一片染红的雪地显眼刺目,随即被碾在车轮之下。
戎狄入侵鄂国,鄂侯求援,兄长连夜率师来援。我和公明偷偷尾随,欲一睹战况。
有晋人士卒发现了我们,欢呼地奔跑过来。
“兄长!”公明忽而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
我望去,果然,一辆驷马兵车停在土坡上。兵士簇拥之中,只见车盖旌羽招摇,车上,兄长身着甲胄,身影伟岸。
御人长喝一声,驱着兵车朝兄长那边驰去。车还未停稳,公明就跳下去奔向土坡,兄长望过来看到我们,满面讶异。
我心中有愧,亦唯恐公明在众人前喜而忘形,忙追上前将他拉住。
“兄长!晋国胜了么?戎人都杀光了么?”公明却不管不顾,仍然兴致高涨,大声地向兄长问道。
这话满是稚气,周围的臣子都笑了起来,我有些赧然。
兄长莞尔,将手中鼓槌交与旁人,看着他:“公明以为呢?”
公明将头一昂,自豪地说:“有兄长在,晋人必无败绩。”
臣子们皆称赞,兄长哈哈大笑。
这时,旁边的从人忽而指着远处,道:“国君,有车前来!”
我们望去,只见鄂邑那边的道路上烟尘扬起,一队车马从人正朝这边奔来,浩浩荡荡。我望见领头的服车有驷马,看旌旗上的图画,正是鄂人。
“上国来援,敝国幸哉!”鄂侯下车,向兄长深深一礼。
兄长亦从兵车上下来,向鄂侯还礼:“鄂晋同处西北屏卫王畿,有难互助,本是应当。”
鄂侯含笑,道:“亶父文武之德昭昭,而叔虞立唐。如今先公英武,亦尽归国君。”说罢,他令从人献上脩肉玉帛,向兄长再礼道:“国君率师远道而来,邑中已备下浆食筵席,犒劳众士。”
一场奔波征战,士卒皆已疲惫。兄长并不推辞,微笑一礼:“如此,有劳国君。”
晋国帮鄂国赶走了来犯的戎人,鄂人纷纷从邑中迎出来,箪食携浆者无数,皆喜气洋洋。
我和公明乘车紧随兄长,一路上,入耳皆是欢笑。
“阿兄。”公明突然用手肘捅捅我,在我耳边道:“你听,他们说起兄长,都不再说‘叔虞之子’,只称晋侯呢!”
我望着朝这边挥舞衣袂的人群,笑笑。想起从前,恍然历历在目。
我名杼。
兄弟三人,我排正中。兄长名韦,字燮父;幼弟名公明,年十二岁,与我一样少而无字。
君父叔虞与先王是兄弟。先王幼年时,以一片桐叶将君父封于唐地,人称唐叔虞。
可唐地并不太平。此乃夏人故地,人民颇不服天子;且比邻戎狄,多年来滋扰不断。我记事以来,曾随君父几番迁徙,兵临城下之事亦身经数回。
君父身体不好,在我像公明一般的年纪时,他终于累垮了。
君父去世之时,兄长只有十五岁。宗长们匆匆为他行过冠礼,身披斩衰受了国君的冠冕和虎符。
内忧外患,就在人人都以为唐国将在年少的兄长手中断送的时候,事情出人意表地发生转折。
兄长继位第二年,就做了一件震惊世人的大事。他将国邑迁至晋水之阳,并将国号改唐为晋。天子许可了这般做法,并将兄长封为晋侯。
此举很是明智。晋地有险峻可依,盘踞戍卫,可拒戎狄;且远离唐地旧族阻挠,政令亦畅行有效。故而,虽新邑简陋,国事却一年一年地好转起来。
内事安定,兄长又开始磨砺兵戎。两三年来,兄长领晋国甲士与戎狄数次交战,皆获全胜。晋国声威日长,如今来援鄂国,亦是水到渠成之事。
鄂侯在宫中设下筵席,乐声悠悠,佳肴摆满案台。
堂上很是热闹,鄂侯的夫人和子女全都列席,与我等共膳。兄长作为贵客,与鄂侯同坐上首。
他已经除去甲胄,衣冠整洁,更衬仪表俊雅。
席上,鄂侯又是一番溢美之词,说得亲切诚挚。兄长举止自如,含笑聆听,对答如流。
我和公明坐在兄长下首。我奔走许久,已是饥饿难忍,听着他们说话,不时地伸手取来些小食放入口中。
旁边的公明忽而小声道:“阿兄,鄂侯子女甚众哩。”
我瞥瞥堂上那些年龄不一的面孔,边饮下一盏清水,边颔首:“嗯。”
鄂侯这些子女,无论嫡庶,加起来统共有二十几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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