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随即苦口婆心地道:“你老是把恩情挂在口边,人家还怎么和你好好说话?恩重如山,这山压着你,也压着奴,这可不好了。”顿了顿,她又低声道:“徐小将军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儿,总会有碍着人家的时候,阿郎若是能在那紧要关头,帮上奴那主人一回——也不必费多大力,就说两句话就行——那便算是报了恩了不是?”
金玉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笑了笑,记在心间。
且说阮二娘回府之后,颇有些心力交瘁。她甫一推开屋门,阖上门扇,绕过屏风,正打算唤来香蕊为自己涂抹伤药,却忽地瞥见那花鸟屏风之后,徐小将军正挺直脊梁,坐在桌边,见着她后缓缓抬眼,目光清冽逼人,却是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流珠见状,稍稍一叹,也坐在桌边,并不看他,只垂着眼儿,睫羽微颤,颇有些无奈地笑道:“大哥儿要说甚话,一股脑儿地全说了罢。管它甚难听话,追欢卖笑的婊/子也好,附凤攀龙的荡/妇也罢,儿都能受得。大哥儿若想拿剑捅个对穿,还是算了罢,儿惜命得很,只这条命不能给你。”
徐子期却声音微哑,看着她手里攥着的小瓷瓶,沉声道:“那人给你赐了药?可曾涂过?”
流珠挑眉道:“没来得及涂呢。”
徐子期闻言,却眨了眨眼,凝声道:“我给二娘涂罢。”
流珠一听,面色一冷,一笑,道:“那掉下来的花儿,零落成泥了,倒是人人都想碾上一脚?”言罢,她怒火平生,正欲哄他出去,徐子期却缓缓说道:“我若果真有这个腌臜心思,早就动手用强了,二娘这小身板,如何比得过我的力气?二娘这伤处在颈背之处,非得旁人帮忙不可,我倒想请教下二娘,二娘想要谁来帮忙?譬如怜怜?”
流珠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垂眸低声道:“怜怜甚也不知,你莫要难为她。”
徐子期又道:“那便是香蕊。”见流珠默认,徐子期眉头一蹙,冷声道:“她既然有外心,为何不早早将她发卖?约莫也不止她一个,早该全打发了。”
流珠缓缓道:“早年间时,儿确是这么做的。只是旧人去了,便会有新人,只要那人有心,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香蕊虽有二心,但儿往日待她不薄,她也不是个全然狠心的,与儿总有些情面在。若是换了新人,一分情面也无,反倒还不如留个香蕊。”顿了顿,她又皱眉道:“你莫要妄自动手,打草惊蛇。”
“那二娘就决意这么忍着?”徐子期沉默半晌,两手交握,关节间铿然作响,显见隐忍得十分辛苦。
流珠淡淡然望了他一眼,随即道:“儿的心思,不甚要紧。你且放心罢,官家将朝堂与闺阁分得清楚,儿如何行事,多半还是不会误了子期的前程的。子期若是介怀,儿可以搬出去和那些女工住在一起,倒也不会惹了闲话。”
徐子期却忽地站起了身子,马靴在地上踏得铮铮作响,惹得流珠心上一滞,却见男人一把夺去了她手中的瓷瓶,死死捏在手中,俊秀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之间,口中沉声道:“我要给二娘上药。香蕊怜怜一时半会儿且都回不来呢,二娘这伤口耽搁久了,可是会和我一样,在身上留疤的。你我现下这般境况,也不必讲那些男女大防什么的了。我无它心思……”
他语气稍顿,声音放轻了些:“惟在相怜相惜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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