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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辰坐在陈医生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地听着陈医生说话。
老妈这段时间都不太稳定,她割脉的方式也很奇特,医院没有这些工具,玻璃都是特制的,老妈不得不创造条件自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但并不严重,因为咬得不准,而且咬了两口之后就被打扫卫生的护工发现了。
“她很想见你,一直说,但我觉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合适会客,”陈医生看着那辰,“只能是约你来谈一下她的情况,聊聊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见面只能再找恰当的时间。”
“嗯。”那辰应了一声,眼睛看着陈医生桌面上的书。
陈医生说话语速很慢,用他能听得明白的话给他解释着治疗方案,他时不时点点头,并没有提出疑问。
从他有记忆时起,妈妈就总是不太开心,他几乎没见过妈妈开怀大笑,他一直努力想要逗妈妈开心,可好像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次会想要自杀,他并不意外,很多年前她就说过,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的没意思,那辰靠着椅背,目光飘到窗外,那么漂亮的,温柔的,充满幻想的女人面对自己这样的病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爸爸的事,我建议还是不告诉她……”陈医生依然是不急不慢地说着,“以她目前的状况,这个事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那辰点点头。
想到这个人,那辰只觉得一阵窒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尽管他从来不去细想,但提到的时候他还是会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似的猛地一阵心悸。
死了啊,已经死了啊。
他的爸爸。
他还没来得及怒吼,没来得及证明……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那辰心里一阵发空,四周的事物都淡了下去。
那辰从五院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安赫刚在车上补了一小时瞌睡,有些迷糊地看着走过来的那辰,觉得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那辰就像是个放风的时候翻了五院院墙逃出来的病人。
“怎么样?”安赫没有急着开车,把烟递过去问了一句,“脸色太难看了你。”
“是么?”那辰放下遮阳挡,对着镜子看了看,接过烟叼着,“没事儿,就我妈咬了自己两口,但没咬死。”
“送你回去吧。”安赫发动车子,突然有点儿后悔问了这么一句。
“嗯。”那辰看上去挺疲惫,上了车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安赫把车开到他家小区,那辰才睁开了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到了啊?”
“到了。”安赫点点头。
“这么快。”那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要送你进去么?”安赫问。
“不用了,”那辰笑了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把着车门站了两秒钟,又回过头,“我有预感。”
“什么?”安赫看着他。
“算了没什么,今天谢谢你了……”那辰很快地把车门关了过来,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被隔在了车外。
那辰的声音很低,说得也很含糊,安赫只听到了“改天”两个字,改天怎么样他没听清,但他没有问,跟那辰隔着玻璃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他掉转了车头。
那辰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勇气,或者说,他也许并没打算让谁听清。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安赫没有再弄明白的打算。
我有预感。
你不会再联系我了。
改天我再找你,你还会出来吗?
不会了。
那辰,你根本不会让人有接近你的想法!
这声音在那辰耳边不断地盘旋着,这个永远冷淡地拒绝亲近他的男人的声音,是他从小到大的恶梦。
他的爸爸,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提不起来的男人,比冷漠的话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个永远的背影。
那辰狠狠一脚踢在小区路边的垃圾箱上,垃圾箱发出一声巨响,旁边的一个摄像头动了动,他转过头冲着摄像头竖了竖中指。
那辰在小区的超市里买了点面粉拎回了家。
进门本来想做点东西吃,但整个人都有些疲惫,陈医生的话,妈妈的病情,老爸哪怕是死了也挥之不去如影随行。
还有安赫不动声色的疏离。
累死了。
那辰扑到床上趴着,瞪着眼发了一会儿呆。
安赫送他的兔子就在于枕头边上放着,他盯着看,兔子耳朵上有根头发,他捏起来,比自己的头发短点,应该是安赫的,他把头发塞到枕头下边,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那辰一直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过来,懒洋洋地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他遛达进了厨房。
他最爱呆的地方大概就是厨房了,空间小,有火,有锅碗瓢盆,特别让人踏实。
他洗了手,用了两个多小时和面发面,把小面包都烤上了,拖了张椅子坐在烤箱旁边,等着面包出炉的感觉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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