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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烈在谢真身上,感受到了和当年玄衣师兄不太一样的特质。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或许当年玄衣师兄一人撑起大穗剑宫之时,他还年少。
每每看到师兄,都如同凝望高山。
高山很高,却也冰冷。
谢真身上散发的气质,像是化冻的春风。
至少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更有生机,更让人感到温暖。
“师父和弟子……总是相像的。”
言辛打量祁烈,认真审视了一番,道:“其实你和赵通天,也很相似。”
“是么?”
祁烈下意识站得更直了一些,笑道:“金鳌峰上的弟子,其实都一样。”
“合情合理。”
言辛夸赞道:“赵通天为人中正刚真,如剑一般,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也该如剑一般。”
老国师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掌,掸了掸衣衫。
他不再继续往鲤池内投喂,而是来到了祁烈身旁,伸出手掌,十分亲昵地虚揽住这位晚辈后生的肩头。
“来。”
言辛带着祁烈来到了小楼阁的高处。
这里视野极好,站在楼顶,仅凭目力,便可以看到大褚皇城的全貌。
甚至,可以看到更远的城外。
远处有一座高塔,矗立如剑,此刻正值日暮,天地昏暗,塔尖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瞧见了吗?”言辛柔声开口。
“这是……大普渡寺。”
祁烈紧紧盯着这座高塔。
“是。”
言辛缓缓道:“三百年前,离国的高僧昙鸾带着使团,在大褚东郊传道,最终筑成了这座高塔。高塔建成不久,昙鸾便圆寂坐化,临死之前,昙鸾自焚于大普渡寺中,由于生前造化了得,即便肉身死去,依旧留下了一具金灿佛骨。三百年来,这尊‘活佛’被供奉在大普渡寺,作为褚离太平的见证信物……”
祁烈隐隐觉察到了不对:“这便是妙真要接回的佛骨?”
“是。”
言辛背负双手:“街头巷尾的那些消息,想必你近日也没少听。北海陵破碎之后,大世气运降临,梵音寺这次西渡明显与以往不同,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离国此次遣人接回昙鸾的佛骨,是否有更深的含义。”
“其实大褚根本不在乎这几日的比斗输赢。”
“大世来临,年轻人打不过转世者,有什么丢人?”
言辛笑了笑:“书楼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是观望态度,如果真想给梵音寺使绊子,其实在苔岭那一夜,就可以让他们吃些苦头的。”
祁烈知道,苔岭那一夜,皇城司已经和梵音寺使团对上了。
如果书楼愿意发力。
那么大普渡寺的传道,便会顺延推迟。
但书楼并没有这么做。
准确来说……是老国师没有这么做。
这位老人,似乎想看到梵音寺传道,迎接佛骨,登上塔顶。
“明日是大普渡寺传道的最后一日。”
言辛说道:“绝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个热闹,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你要成为下一任掌律,就要学会看到更多,更远的东西。”
“……”
祁烈若有所思。
他模仿着老国师的姿势,用力往更远处望去。
天光黯淡,大日坠沉。
大普渡寺的高塔如剑尖挺直,仿佛要刺破苍穹。
……
……
大普渡寺,高塔之前。
风卷黄沙,天云坠沉。
一个小沙弥,站在高大僧人的身旁,双手默默捧着一枚巨大的匣子,匣面篆刻着复杂晦涩的高深梵文,似乎是某种特殊的纹刻阵法。
鸣沙宝杖插入地面,三十一枚真言均都亮起。
颤音阵阵,如风雷般呼啸。
两人身后,大普渡寺的僧人,以及梵音寺使团的僧人,均都肃穆站立,众人纷纷保持着距离,高塔方圆二十丈,一片清净,唯有尘沙飞扬。
已至戌时。
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宁静,不会持续太久。
今夜之后,大普渡寺会迎来无数“客人”。
明日是梵音寺使团开坛讲道,公开比斗的最后一日,妙真放出的“狂妄之言”,已经引起了大褚皇城内的众怒。
“师叔,这样不太好吧?”
小沙弥抬起头,看着高塔,眼神澄澈:“出家人不打诳语,您的金身虽然厉害,但大褚王朝内,能够三招破开金身的年轻修士……应该还是有的。”
“没什么不好。”
高大僧人平静道:“我不在乎输赢,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足够多的人愿意前来。”
说到这。
他望向插立于身前的鸣沙宝杖。
三十一枚真言的光芒,较之先前,竟是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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