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
钧山真人忍不住笑了:“你是把自己当鱼饵了,在这等我上钩?”
“前辈。直钩无饵,愿者上钩。”
谢玄衣微微一笑,恭敬道:“听说离国风景不错,前辈久居道门,何不出去看看?”
“先赢再说。”
钧山真人摆了摆手,满面唏嘘感慨:“当今世道真是变了,想当年师兄带我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将大褚王旗插在了雪国山巅。当年我们与离国大修行者斗法,打了十天十夜,谁都不愿意退后一步。现在倒好,梵音寺在大褚皇城附近插旗叫阵,谁都不愿向前一步。”
“现在世道的确是变了。”
谢玄衣听出了钧山的话意,但依旧无动于衷。
他看着荧城湖泊倒映的花灯,以平静至极的语气说道:“一座王朝想要让黎民愿意为之卖命,所要做的,可不止是喊几句口号那么简单……这王朝是兴是衰,不仅仅看子民为王朝做了什么,也要看这王朝的掌权者,为子民做了什么。”
世俗街巷间流传着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人下人,要把自己当人。
人上人,要把别人当人。
倘若大褚王朝效仿大月国,将举国黎民视为草芥,如此王朝,又怎能值得子民为之赴汤蹈火?
“是这个理……”
钧山真人稚嫩的面孔,没来由多出了几分沧桑。
他眼中有遗憾,更多是可惜。
当今大褚王朝,执掌最高权力的那人乃是圣后。
圣后与褚清相比,实在算不上是一个“明君”,空置北境长城,召回北郡世家,诸如此类的昏招早已引起诟病,四境民怨沸腾,只不过尚未到“反弹爆发”的时刻。
“大褚,还是那个大褚吗?”
钧山望着天顶,陷入迷茫,陷入追忆。
……
……
荧城天亮之前,钧山真人便辞行告别,此次离开道门外出,他带了许多人。
昨夜苔岭一战,他带着谢玄衣,走得潇洒利落,可留下来的道门弟子,总要“处理”。
不过,钧山却将邓白漪留在了这里。
他答应过邓白漪。
来到皇城,见到谢玄衣,会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独处时间。
“谢真……你最近还好吗?”
荧城湖畔,花灯渐熄,黯淡阴云散尽,破晓天光初现,丝丝缕缕的辉光落在两人身上,引得不少人注目,谢玄衣佩戴“众生相”的普通面皮,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邓白漪的姿容却是凡尘俗世间毫无争议的上等。
黑衣白衫,结伴而行,围着荧湖走了数圈。
虽是旧人重逢,但却有些无话可说,想了许久,邓白漪终于开口。
分开之后。
她听到了不少关于谢真的事迹。
一封封飞鸽传信,一枚枚传音玉简,邓白漪从未错过谢真的“消息”。
谁能想到,只是短暂一面,分开之后,这个黑衣少年便成为了修行界最轰烈响亮的人物。
别说只是游历尘外,即便归隐林间,或许都能听到谢真的名字——
邓白漪不傻。
对于“谢真”的身世,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大概的猜测。
由于青州案卷中提及,两人曾一起同行,所以许多好奇谢真的道门弟子,都曾找她打听谢真的故事,这些日子,邓白漪从未说过谢玄衣一字一句的过往,她彻底将踏入鲤潮城前的那段时光封锁起来,没有让任何人触及。
“还算不错。”
这个问题有些笼统,但谢玄衣并没有敷衍地回答。
他想了片刻,认真细致地说道:“离开青州之后,我回了大穗剑宫,给姜凰找了一个好住所,除此之外还托人给你爹在安善街安置了一套府邸,听说他最近过得很开心。你若现在驭剑返回皇城,说不定能够看到他带着仆人一同过早……你现在能驭剑了吗?”
后面半句,带着笑意开口。
邓白漪神色有些恍惚。
这熟悉的话音,让她想起了在鲤潮湖分别之时,谢玄衣对自己说的话。
【“邓白漪,去天下斋好好修行。”】
【“等下次见面,你就是剑仙了,能在天上飞的那种。”】
邓白漪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鼓起勇气问道:“以符箓驭剑,算是驭剑吗?”
“……”
谢玄衣缓缓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邓白漪。
若没记错,自青州分别,不到一年。
邓白漪的剑气资质不算太多,想要以符箓驭剑,也需要消耗很大的心力,付出很多的努力。
“如果符箓驭剑,不算驭剑……我大概还不能做到……”
邓白漪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当然算。”
没想到,谢玄衣的声音打断了她。
邓白漪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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