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的一间公寓里,正用着早餐吴孟川的一声冷笑。
“南洋的当真是越来越霸道了,他们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米,几碗盐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吴夫人心里猛一跳,定了神看着她的丈夫,脸色稍稍有点变了。神经过敏的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外看了看,就好像有人窥见说她话似的,脸色在微现灰白以后,倏地又转红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这里是南洋。南洋和其它地方不同,即便是暴露了,也只是遣返回去而已,不过,她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茹云!——你怎么看?——哼,从入侵暹罗,倒行逆施,帮助暹罗国王复辟,再到现在充当英法帝国主义的走狗,南洋在一条黑路上,越走越远了!”
吴孟川似乎努力抑制着忿怒的爆发,冷冷地说;他的目光霍霍四射,在妻子的脸上来回了好几次:那是直指人心的目光。
李茹云的脸色立刻又变了变,心头“噗噗”地又抖又跳;但同时好像有一件东西在胸脯里迸断了,她忽然心一横,准备着把什么都揭破,还包括她的梦。她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了。
然而全心神贯注在那批判着南洋的霸权主义以及充当帝国主义走狗行径的吴孟川,却并没留意到妻子的神情反常;他站起来踱了几步,用力挥着他的臂膊,说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南洋就是典型的走狗嘴脸,真以为有几颗原子弹,发射了几个卫星,就忘乎所以了,就狂妄自大了,他们现在用一些面包牛奶收买民众,暂时还可以蛊惑一些愚民,可是将来,人民是会识破他们的真实嘴脸的……”
然后又立定了,看着妻子的低垂的粉颈,自言自语地说:
“哦,要来的事到底来了!——哦!七年前我的理想——”“你的理想不就是让所有的人都吃饱饭,穿暖衣,有遮风挡雨的房子吗?”
突的,李茹云打破了沉默,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你看这南洋有哪点不好,老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不说,还住着小洋楼,甚至不少人家里的都有了汽车,你瞧他们吃的,用的,住的,哪一样,不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的多?孟川,你瞧,就是这牛奶,过去在沪海的时候,你说有一天,人人都能喝得上牛奶,就是你的理想!伱说,只有地主资本家才能喝的起牛奶,劳苦大众喝不起。可是在南洋有谁喝不起牛奶?小孩子生下来,就有育儿补贴,还有免费的奶粉、托儿所,幼儿园,学校,学校里的午餐是免费的,而且必定有牛奶,有鱼肉,这样的生活,过去那怕你连想都不敢想过,那时候,我记得你在学校里说——也就是吃饱饭而已,可南洋这边……”
“茹云,你怎么能这么说!”
吴孟川走到妻子的跟前,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
“是的。这里的人是能吃饱饭,而且还能吃得很好——可是他们是怎么过上的这种日子?是靠着侵略,是靠着掠夺,茹云,你就没看到他们在报纸上洋洋得意的说着,每年从非洲运回来几百万吨粮食,那些粮食,都是当地人民的血汗啊,他们为什么甘愿充当英法帝国主义的走狗,不就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在殖民地上掠夺吗?这里的好日子,是靠欺压非洲人民换来的啊!茹云,茹云!”
这两声热情的呼唤,像一道电流,涌进了李茹云的心房;可是她仰脸看看丈夫,她立刻辨别出这热情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非洲人民,为了他心中的“理想”,一瞬间,她的心便又冷却一半。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知道这里就是一个大号的资本家乐园,在这里,人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姓李的,南洋那里是什么国啊,分明就是家,李家的家,这里的人,那里是人民,分明就是奴隶,李家的奴隶,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为李家辛勤劳作着,甚至到死去的时候,都是埋在李家的土地上,人们身为奴隶而不自知——现在,要来的事,到底来了!资本家开始驱使着这里的人们去打仗,去欺凌弱小,就像当年日本军阀驱使日本人民去入侵唐山一样……”
吴孟川接着说了起来,李茹云的矛盾复杂的心情,他一点没有感到。他狞起眼睛望着空中,忽然转为忿怒:
“我现在恨极了,我恨这里的人们是如此的麻木不仁,是如此的愚昧无知,他们自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可实际上呢?他们就是资本家、奴隶主的奴隶,他们自以为美好的、南洋式的生活是什么?不过就是那班混账东西丢来的狗骨头!他们干什么的?他们用电影、用杂志告诉所有人南洋的生活有多么美好,多么的幸福,甚至就连同钞票上都是儿孙满堂的。可是却全然不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奴隶而已!我方才知道——这就是那些资本家的险恶用心,用所谓的美好的生活,让人们是蒙在鼓里,活在梦中!等人家来掠夺,来压迫!”
突然跺了一脚,吴孟川气忿忿地将自己掷在沙发上,狞起眉毛看着旁边的报纸,又看看妻子。对于妻子的不说话,现在他亦感到很不满意了。他把口气略放和平些,带着质问的意味说:
“茹云!怎么你总不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