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早就按捺不住的青头和一众男仆婢女们自由外出游玩,两人哪里也未去,闭门后,她在房中就着银灯整理信笺,裴萧元则仰面躺在床榻之上,逗着小虎儿玩。
堆积的信笺,大多是长安众多的命妇们应着时节发来的普通问安函而已,无须回复。只一封,是李婉婉的信,除应时问安,祝她春日好之外,提了句卢文君。
经过太医精心治疗,如今她终于慢慢恢复了些记忆,想起自己身份,也记起父母和亲友,唯独那个狼心胡儿,竟忘得干干净净,是半点也记不起来了。长公主彻底松了口气,欢喜不已。
大约是又添一岁,少女也多了心事。李婉婉感叹,说自己极为羡慕文君,每日笑声不绝,竟比从前还要无忧无虑。又问絮雨,何日有空,趁着春日留尾,想与文君约她游玩一番。
絮雨看完她信,提笔回复,时不时看一眼近旁的父子。
小虎儿每天都在噌噌地长,力气也越发大了。他的手指抓着裴萧元左右手的两根中指,任裴萧元如何举臂,也牢牢攥紧,将自己挂在了空中,两条腿蹬来蹬去,咯咯地笑。
裴萧元越举越高,最后,竟还令小虎儿荡来荡去,如玩秋千。小虎儿的小腿蹬得越发厉害,笑声也越大。
絮雨今夜本就有些分神,此刻看不下去,怕万一小虎儿抓不稳掉落摔疼,搁笔走去。裴萧元一笑,在她要开口阻止前,反手将儿子的小拳头抓在了手心里,稳稳放在床的内侧,让他自己爬着玩。
接着,他另臂探来,抓住了停在床前的她的手,轻轻一拽,她便躺落在了他的身旁。
“放心,我有数。小虎儿力气很大,抓了我指,想拿出也难。”他闲谈地道,微笑地看着在他里侧爬来爬去的儿子。小虎儿口里咿声不绝,显然,是想继续和父亲玩方才那种危险的游戏。
絮雨慢慢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郎君……”
终于,她唤他。
关于朝廷何日才为神虎军正名一事,除了早前那一句会给一个交待之外,皇帝再无多半句的话了。
但絮雨很早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她知道,对此,裴萧元如今想来应也是了然于心的。
已经太久了。今日他或不会为此,再动更多的怨怒之心。
但在她的心中,始终还是深为歉疚。
“今日……”
她方起了头,他转脸朝她,吻住了她的口,不叫她再说下去。
“和你无关。嫮儿,你不用觉得歉疚。”
吻她片刻,他松开她的口,安慰地道。
絮雨眼睫微抖,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
“伯父今日寻我,说了些话。他大约怕我想不通。其实他便是不说,我也早猜到了……”
他顿了一下。
“嫮儿,你的阿耶,他当真是个狠人。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都下去得手,不管别人如何怨恨,也不管身后之名……”
絮雨沉默了。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不停发着噪闹声的儿子。
方才为阻止他乱爬打扰到自己和她亲吻,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掌压在了儿子的背上。
小虎儿被父亲的大手牢牢钉在床上,脸面朝下,小乌龟似的,正奋力地拱翘头颈,手脚并用,不停挣扎,想翻身坐起。奈何后背大山压顶,他如何能脱得开,憋得小脸通红,气恼得就要哭出来了。
“别想这些了。今夜青头他们都出去玩了。你想不想去?莫若咱们也带小虎儿,一道出去走走?”
絮雨嗯了声。他一笑,松开苦苦挣扎的儿子,一臂抱起,另臂将她带起,自己也翻身坐起。
正待收拾了一道出门去,这时,听到门外传来杨在恩的通报之声。
“公主,驸马,陛下方传话过来,叫你二人入宫去。”
两人对望一眼,却听杨在恩又道:
“陛下还吩咐,将小郎君也一同带去。”
第160章
皇帝不止体衰,双目亦不可视物,此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也无须再加以隐瞒。献俘礼结束,由公主搀他去了,似镇国楼那样的场合,自然不便露面。但感念君臣多年之谊,典礼结束,他还是应求,从许多渴盼得到觐见机会的夷王使官、朝堂老臣、来自地方的刺史方伯以及当世名士里,择了些年长德高之人,赐予面见之荣,君臣叙话,共贺嘉礼。
皇太孙虽器怀韶敏,雅质惠和,今日初次在重大场合露面,表现便可圈可点,然而,终究是个少年,从前更无资历,怎比皇帝积威。想皇帝临朝二十年,终于有如此一个足以媲美当年永安殿盛况的竞夸功业的场合,对此他应已等待多年,末了,却竟无法亲赴,怎不叫人唏嘘?
见臣下时,皇帝又表露出了从前不曾有过的轻松,谈笑风声,忆荏苒君臣共事岁月。退下时,许多人感慨良多,乃至当场涕泪交加,再三恳请皇帝保重龙体,以造福黔黎。
待全部人退去,夜色已沉。皇帝最后,单独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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