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有道包着紫色头帕的妇人身影立在外头,怀里仿佛抱着一只包袱,正翘首张望里面。心知肚明,点头:“去吧,明早出发前回来便可。”
顾十二一愣,随即面露感激之色,拜谢过后,匆匆奔往营门,还没出去,就被怒火中烧的妇人一把扯住了耳朵,叱骂他叫自己等这许久。
“……你这趟是赶着投胎去的?你放心!真要收到你没了的消息,老娘我自会换相好,不但要换,还一天一个,个个赛你后生俊俏……”
雪里隐隐传来妇人的说话声。顾十二应是怕落入人眼惹出笑话,一边不住回头张望,一边低声求饶,两人推推搡搡,出了屯营大门。
裴萧元收回目光,返身回往自己住的地方。
入内,他关门脱下大氅,抖去上面沾落的雪,坐到近旁的一只火炉前,烘着身上沾了些雪潮的衣。
从外面的天寒地冻里入得暖屋,那仍未痊愈的伤手处,慢慢便又痛了起来,又酸又涨,如遭万蚁啃噬,痛感丝缕不绝。
或是真的十指连心。他曾受过多次大小不等的伤,但从没有过如这回,小小之伤,竟是叫人如此难捱。
他取出伤药,换了,再自己用纱布胡乱缠裹,才缠几圈,心里忽然莫名一阵烦恶,丢下了,随手拿起案上躺的一只酒嚢,拔塞,喝了几口烈酒止痛,接着,和衣躺了下去。
他闭目,很快调匀了呼吸。
他几分倦,想趁无事,睡上一觉,醒来,明日便可走。然而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在榻上辗转反侧之际,腰被一硬物硌到,发疼。
他摸到了系在蹀躞腰带上的一只皮袋。隔着袋,他的指停在了一样东西之上。
便是此物,方才硌到了他。
是皇家还未曾收走的驸马鱼符。
他将这枚后补的鱼符摸了出来,托在掌心,低下头,看着,神思渐渐转到了今早他混在长安民众当中观礼的情景。
从现身到离开,她始终静静隐在皇帝身后,忠诚而完美地履行着引导的职责。在皇帝所发的如太阳一般的光辉之下,她看起来丝毫也不起眼。
然而,在他眼里,那道身影却如启明星辰一般,占满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的眼前不由又浮出她离开前的一幕。
在登上玉辇的时刻,她似稍作过停顿,转面环顾了一圈四周,眼眸在那一霎如明月珠子,回盼生辉。
她……似在寻人,随后才低眉敛目,入车隐身不见。
他继续定定坐了半晌,忽然收了鱼符,随后下地,套回大氅,开门朝外走去。
天色愈发昏暗,雪也愈发大了。
他驾着坐骑出了屯营,沿着营外一条静静覆落大雪的杳无人迹的郊野小径,往城的方向而去。
前方,那暮鼓的隆隆之声发得正最为急切,竟若隐隐契合他此刻的心跳。
明知她那一眼,绝不能是寻望自己的。然而,仿佛凭空便也由此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他应该去寻她的。
他自然不会再存半点和她续缘的念头了。从他决定闯宫问清真相,而不是继续隐忍装作无知的那一刻起,他便舍下了她,更是彻底失了爱她或是被她爱的资格。
只是,她救下了他的残命,为他挡了皇帝的一剑。临行之前,至少,须亲自道一声谢。
此为人之本分。否则,和畜生何异?
马蹄乱踏,飞激起点点踏碎的琼玉,带着他急急地横穿过一片披着茫茫雪衣的野地,城门在望。
此时,那近尾的催人闭户的暮鼓之声发得愈急,隆隆不断。
一群为利终年奔走,岁末时节也依然在道的商旅方拼命赶到,归拢着自己的车队和骆驼、马匹,一股脑儿地挤在城门外,等待着检查放行。乱哄哄的嘈杂声。道上满是践踏而出的肮脏泥泞。他们一边缩着脖子躲冷,口里不停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一边又为漫长旅途终结,这个傍晚,这座伟大而繁华的城池终于就在脚下了,人人的脸上,充满了希望的光。
马蹄上道,却又被阻在了队伍之末。
他松了马缰,停在道旁,微微仰面,目光越过城门下那一座长长的、光线黯淡的门洞。
门洞之后,是那一条可抵皇宫的笔直的大街,此刻街道已是空无一人,惟余漫天雪在飞。
等待间,他忽然心间迷惘,又生出些摇摆。
迟疑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叫之声:“师傅!”
他转面,见是李诲和郭果儿。
两人骑在马上,带着几名随从,似方出城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催马向他赶来。
裴萧元面上便露出笑容,下马立在路边。两人到了近前,各自向他行礼。
裴萧元点了点头,问怎这时候还在这里。
“方才就是要去屯营寻师傅你的!白天我们就来过了,你不在,等不到你,只好凑这时辰,想着师傅你一定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傅你去哪里?我和郭果儿想给你送行。”李诲神情又是欢喜,又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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