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凝怔,忽然此时,耳边响起这一道问话之声。
慢慢地,她转回脸,望着面前的人。
见她闭唇不语,很快,他仿佛意识到什么,朝她靠了些过来,当再次开口,语气已是有所不同,带着歉疚和抚慰之意:“方才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他停了下来。
“你们是在做什么?”絮雨终于发话,困惑地再次望了眼何晋消失的方向。
“他为何会来苍山?”
“他今夜刚到。是我伯父差遣他来的。陛下召伯父也来苍山避暑,伯父身体不适,无法成行,故派何叔代他前来谢罪,并谢过皇帝陛下的圣眷隆恩。”
这自然不是裴冀遣何晋到来的全部内情。但别的,他怎可能和她讲。
如此解释完,裴萧元接着又道:“近来我也察觉,有人一直在监视我,或许早就开始了。日夜不分,轮班而动,都是老手,行动隐秘,令我有些不便。今夜盯梢之人想必也在,恰好何叔刚到,那些监视我的人,对此应当还不知晓,所以我叫何叔来此等我,我再来,就是想将人引出,瞧瞧到底是谁。方才你尾随我时,对方应当也在后面,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我也没想到,当中有个会是你。”
絮雨完全没有想到,个中竟会如此曲折。她飞快地环顾四周。
“不用看了。对方必定已经走了。”他说道,望向她。
“只是,我不明白,你若有事,叫我便是,何必也如此尾随于我?”顿了一顿,他问,语气略带着几分困惑。
“盯梢你的人,你以为应当是谁?”絮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追问。
他看了眼四周黑沉沉的野林,“并不知。”
他只如此简单地应了一声,语气平淡,然而分明言不由衷。
她的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是……”
她顿住。
“对不起,是我坏了你的事。”沉默了片刻,她低声说道。
“无妨。”他的声音此时也变得轻柔了起来,“方才没有误伤到你,便是万幸。”
“你为何一路跟我?”他又低声地问。
“西山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你为何总是避我?”絮雨沉默了一下,反问。
他仿佛一怔,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似的,然而又顿住。絮雨没有催促,只望着他,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终于,她听到他平稳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显然,这是他考虑妥当深思熟虑的答复。
“公主误会了,我并未避你。是这几日圣驾出京,事多了些。另外,关于那一夜的事,正好公主也在,容我一并向公主请罪。”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是我一时糊涂,冒犯到了公主。若是因我的冒失之举,叫公主有所误会,还请公主恕罪。”
“你请的是什么罪?你又怕我误会你什么?”絮雨轻声地问。
他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絮雨看到他向着自己徐徐下跪,双臂撑肩,手掌按地,俯首,端正礼了一礼。
“请公主恕我当时冒犯之罪。”
他恭谨的声音和着附近夜风卷过野树林的哗哗之声,传入絮雨的耳。
絮雨微微俯面,凝视着脚前这向着自己正恭行敬礼的人。
她不开声,他便始终垂首敛目,半晌,身影端凝,纹丝不动。
这时,在身后行营的方向,传来一阵步足靠近的靴声。张敦义终究是不敢叫人离开视线太久,此刻领着人一路寻了过来,忽然看到前方草陂月光下的两道身影,一立一跪,凭着身形,他立刻辨出人,心中诧异惊疑,也不敢靠近,示意手下噤声,只带着人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暗处。
如此瞧他半晌,忽然,絮雨点了点头。
“罢了,你又何必如此。”她笑了笑,依旧轻声细语。
“我走了。你也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早你还有事。”
她说完迈步离去。起初她的脚步如常,然而,当走完这段水边的夜路,经过朱雀台和行营,返往行宫,在将那道向她跪地谢罪的身影远远留在身后之后,她的脚步越行越疾,越行越发得疾,到了最后,连张敦义也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她步入行宫,没有半点迟疑,继续向着那还亮着灯火的所在走去。
今夜值守的杨在恩带着几名宫监,正静立在行宫寝殿的殿门之外。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他抬目看见,略感意外,急忙轻步迎上去,低声说道:“公主暂请留步。袁内侍刚到不久,正在御前听用。”
燕居殿中,数支巨烛正在燃烧,曜曜放光。皇帝身着中衣,外面松松披了件灰色常袍,显是已是入睡,又起身出来了,此刻他背靠着隐囊坐在案后,就着烛火,低头翻着一本不知是甚的册子,速度极快,几下翻完,将册子丢到案上,指节敲了敲册页上的一段空白。
“七月十三白天,他去城南果园探望旧户。夜,和公主一道,照朕吩咐,不叫人盯梢,过程留白无妨。接下来的盂兰盆夜呢?为何也是留白?难不成又是公主和他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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