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铜节都在尚书署里。
刘贺提出要建一个符节署,是为了将最紧要的虎符铜节放到自己的眼下看起来。
在大汉帝国,不管是调兵还是调人,都有一套严密的系统。
虎符、竹节、羽檄、旌旄都有调兵的功能。
在这些“印信”当中,虎符是最重要的。
大汉帝国的虎符不只有一枚,而是数百枚——每一个领兵的将领手中都有虎符。
小到郡国都尉和中尉,中到八校尉,上到光禄勋。
只要负有统兵之责的官员,手上都会有相应的虎符。
这些虎符一份为二,一半在将领的手中,一半在尚书署。
虎符外有铭文,内有榫卯,两半可以严丝合缝对上,造假的可能性非常低。
要将所部人马调出防区的时候,统兵将领都必须向士兵部将出示合好的虎符,否则即使做的是正当之事,也有可能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当然,郡国守相远离长安城,自然不能时时向天子请符,只要不离开郡国,那么就可以在本郡国内调兵平民乱,杀贼人。
边郡的都尉要应对来去匆匆的匈奴人,便宜行事的权力也就更大。
所以,越靠近长安城,虎符就越重要。
像北军和南军,没有虎符,是万万不能离开辖区的。
因为这虎符和铜节与大汉的兵权紧密相连,所以在场的朝臣一听到天子提起要建一个符节署,立刻就面露惊讶之色。
要光明正大地免去霍光领尚书事之职都做不到,想直接把虎符铜节从霍光眼皮子底下“偷走”,恐怕更是不可能。
短暂的沉默之后,张安世和魏相又一次老生长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险些又一次发展到相互攻讦的地步。
最后,又是丙吉站出来充当这个和事老,让二人的争执消弭于无形。
当殿中再一次安静下来之后,众人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子。
期待着天子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但是刘贺没有直接回答,而且把问题扔给了没怎么说过话的未央卫尉王吉。
“王卿,你是未央卫尉,手下掌管着两三千兵卫,是名副其实的武将,朕想听你给朕说一说大汉调兵的流程。”
“诺!”
王吉稍稍思考了一番,就想好了说辞,就往下说了起来。
“这调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奉诏调兵,一种是私自调兵。”
“前者有一套流程,名正言顺;后者只要振臂一呼,靠的是个人名望。”
“有人想要行不轨之事的话,也只能用第一种方式,否则纵使是卫将军在世,恐怕振臂一呼能号召起来的兵卒也不会太多。”
“毕竟,这矫诏,也是诏书。”
王吉娓娓道来,声音当中听不出太多起伏,但是话里话外却暗藏杀机,几乎已经点出“霍光”的名字了。
张安世和丙吉等人这时才发现,这平日不声不响的王吉,看起来是一个儒生,但是对军务很有了解。
再联想起此人曾经在昌邑国当过几年中尉,不禁又多了一些敬佩。
“陛下曾经说过,在长安城里,属北军的中垒校尉是大将军最能倚重的一支力量。”
“微臣斗胆用中垒校尉和大将军来打一个比方,可能会有一些耸人听闻,还望陛下恕罪。”
“朕恕你无罪,你只管说就是了。”刘贺点头同意了。
“诺!”
“如果有一日,大将军要调动中垒校尉行不轨之事,那么就先要在尚书署以陛下的口吻拟一道发兵的诏书,再加盖传国玉玺。”
“而后连同尚书署里的那一半虎符交给信得过的使者,带去给中垒校尉。”
“中垒校尉的军营当中有一护军使者,会勘验诏书和合试虎符,确定无误之后,就会让中垒校尉发兵。”
这就意味着,大汉军队有四道保险。
一是领兵将领,二是护军使者,三是诏书,四是虎符——缺一不可。
“朕听明白了,也就说大将军想要调兵,必须有虎符和诏书,才能得到领兵将领和护军使者的认可。”
“正是如此。”王吉答道。
“可如今护军使者和中垒校尉都是仲父的亲信,那么没有诏书和虎符,他们沆瀣一气,是不是也能发兵?”
“如果护军使者和中垒校尉真有歹心,倒也可以强行起事。”
这就是刘贺最担心的事情,诏书和虎符自然是发兵的重要凭证,但也不是唯一凭证。
护军使者和中垒校尉,真要跟着霍光行不轨之事的话,那么有没有虎符和诏书,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几十万汉军,霍光不是通过虎符和玺印来掌控的,而是通过分布在军中的霍党来掌握的。
“但是,陛下不用过于担心,校尉之下的部将都知道这套流程。”
“在发兵之前,中垒校尉和护军使者要给所部的君侯和屯长出示虎符和诏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