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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小明的视线之中,餐台边的年轻人差不多是一座雕塑。
他站在富态的中年人身边。
两个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身体姿态。
杨德康,曹轩的私人助理,富态的脸上满面春风,水晶吊灯的光线涂抹在他的脸上,印衬出了一整层的油光,身体充斥着活泼的动感,讲起话来,在那里不停的摇头晃脑,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
顾为经,他的竞争对手,则动也不动。
他的后背椅靠在宴会厅琥珀色的墙面上,肩胛骨舒展的很开,侧头望着会场,远离人群。
父亲形容顾为经的模样像是一只手足无措的鹌鹑。
这是个十分错误的形容。
鹌鹑是温顺的、乖巧的、敏感的动物。
它们结伴而行三五成群的生活在一起,需要挤在一起而获得温暖。
被种群驱逐出去的鹌鹑经常是打斗的失败者,它们在清晨的田野中用渴望的目光凝视着同类们啼叫的飞起,鸟喙上的乌黑瞳孔中,带着对融入其中的羡艳和渴望。
崔小明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这种羡艳和渴望。
一个心中充满羡艳的人,不应该拥有这种舒展的身体姿态,同样不应该拥有这种雕塑一般的沉静与稳定。
他不适应这里。
所以。
他驱逐出了种群——是森林外的空阔平原之上,被禽鸟将种子带着隔外遥远的一棵孤独的榕树。
抛除别的不谈,崔小明欣赏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富有艺术性,艺术性的萧索与艺术性的孤独。
对方的独特个人气质,就是榕树的根与茎,他身上的那套并不合身的藏色小西装,是树上尘土、落雪与斑驳的树皮。
他手中所拿着的香槟杯?
那不过像是被路边偶尔跑过去的活泼土狗,随口叼过来的别出的松果罢了。
崔小明的目光落在那边太久,崔轩祐以为他是在看老杨。
曹轩的私人助理啊……那确实是值得他们父子打起精神来,郑重对待的人物。
“见鬼。”
光头艺术家忍不住在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会在这里遇上杨德康?他不是一直都在汉堡跟在曹先生身边么?他怎么亲自过来了?难道曹轩本人这次也来了新加坡?为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的画展。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曹轩有没有来,但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了那篇论文,新加坡双年展的主办方特意邀请《油画》杂志为顾为经和酒井胜子做一期专题采访,地点就在新加坡的滨海艺术中心。听说打招乎运作这一切的是曹轩的四弟子刘子明。曹轩确实欣赏对方,这大概是做不得假的。”
崔小明想了想,依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姿态。
“那场采访——我们不是已经知道另有隐情,据说刘子明并不喜欢他,连酒井一成的女儿也甩了他。”
崔轩祐摸了摸他锃光瓦亮的光头,低声说道:“现在宴会上,杨德康亲自出现在他的身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是他也想替顾为经游说评委,我们的压力就会很大。”
他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早知道,前几天,别人上门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同意炒作抄……”
“闭嘴。”
崔小明竟然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父亲的话。
“我们不掺和这件事,记得么?我们说好的。论文的,或者其他的事情,我们全都不要乱掺和。父亲,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获奖。”崔轩祐老老实实的回答。
“准确的说,UBS最佳新人奖。和很多人相比,我们要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东西。我们才不要顶在前面,安安稳稳的拿作品打败他,然后得奖出道就好了。这里面水很深,那些人斗来斗去的,让他们自己抢去。一个杨德康,能量都比你大。你跳进去胡乱掺合什么样?又不知道自己算老几了?非要当出头鸟,到时候,你连怎么淹死的都不清楚。”
“记住,我们从来不知道顾为经要参加狮城双年展,我们更是从来没有收到过那张照片。《新·三身佛》和《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是两张独立的作品,剩下的,有什么说法,让别人去说。”
崔小明把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好。
“我看过了他的画。他真正交稿的作品,和我们收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作品,很多构图和细节都改过了,现在顶多算是风格相似。就算真的跳出来说他抄袭,也很难在组委会那里,得到什么确凿的结果的。”
“我再说一遍,父亲,曹轩欣赏他,这大概是不错的,不管他的弟子怎么想,老先生自己的态度是最重要的。指控抄袭,这就是完全撕破脸,不死不休了。万一把曹轩真正激怒了怎么办?你能顶的住么。我只想在画展上赢他,如果有的选,我甚至希望他发展的很好,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人,轻易的就搞的不死不休,明白么?”
“哦。”
崔轩祐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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