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套。
既舍弃了本土特地,玩传统油画的那些人也不会认可你。
亚洲不亚洲,欧洲不欧洲。
不东不西,不伦不类,本地化做不好,洋人也不喜欢。
也就很难成为一张足够经典的作品。
陈生林和顾为经谈话时说,他心中这幅画,就像近些年来东京,首尔,包括东夏的一些画展上,艺术创意区里,都不乏能看到的那些反映黑人议题的作品。
亚洲画家在本土艺术展上,激烈的探讨黑人问题……不是不行,总会让人有些奇怪。
当然。
别误会。
不是黑人议题就不值得讨论。
而是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和欧美不同,至少黑人的种族生存的问题在亚洲的很多地方,肯定不是社会矛盾的重点。
也几乎更是谈不上什么买卖奴隶的历史原罪啥的。
支持黑人兄弟没啥错。
但这种艺术思辩的重点,难免有些在讨巧的回避那些真正值得更加关注的话题的意味,肯定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艺术家应该勇敢的对身边社会现象发出诘问。
而非仅仅装作很勇敢的对遥远的社会问题发出诘问。
评委清楚,画家本人清楚。
甚至看到这幅画的观众都很清楚。
不说全部。
但至少有一大部分这种作品的创作者,无论他们表现的对种族问题多么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冲到大洋彼岸,为被歧视的黑人摇旗呐喊。
但是动笔时,他心里想的肯定是为了踩获奖风口,争取冲到国际上获个奖回来啥的。
老实说。
这种事情可以理解。
人非圣贤。
研究获奖风口,本来就是美术类竞赛,国际艺术节的光荣传统。
艺术从来都是主观倾向很强的学科,谁能最准确的揣摩出评委的鉴赏口味,也是参赛者的本事。
从电影到绘画。
早年的美国文艺届评委喜欢“温和无害的反应种族问题”+“残疾人话题”。
比较偏向于温馨美满,合家欢的风格。
这种作品一出来,评委们会心一笑,就知道这是要评奖的。
奥斯卡就表现的很有代表性,《绿皮书》,《阿甘正传》这种黑人白人亲兄弟,包括《国王的演讲》、《万物理论》这种励志流传记电影,都是组委会投票时的心头好。
欧洲文艺界则会更加激进大胆一点,更关注同性恋问题、难民问题。
对情色容忍的尺度也要比保守的美国人大的多。
历史题材大家都还挺喜欢的。
不过,反应屠杀题材的作品创作时需要遵守那些艺术伦理,能否在作品中赤裸的重现屠杀场景,还是只能采用朦胧的手法来刻画,美国社会和欧洲社会之间有非常强的观念分歧……
总之。
关于如何根据不同的组委会人选的组成名单,选定容易获奖的创作方向,从而踩中获奖风口,是一门大学问。
完全可以编出一本比大英百科全书还要厚的大部头出来。
陈生林却告诉他。
什么艺术传统,绘画风口,这些事情只能是一种工具,想要获奖这么画画无妨,但想要画出一张真正好的作品。
就不能这么画。
至少必须要有自己独到的思想内涵。
按照西方历史上重要的文艺批评家亨利·詹姆斯的说法——“一切的艺术传统,只有当创作者往里加入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那刻,它才算真正的活着。空洞的作品可以在博得人们短暂的一笑,却会让人在回家穿过第一条马路的以前,就立刻遗忘掉它。”
专心奔着冲奖而去的创作,难免是会有不够深刻的问题。
不因画家的技法高低而有任何改变,顾为经他也逃不出这一点。
比如说《炽热的世界》的画稿,画的也很好。
某些色彩的处理上,熟能生巧的缘故,技法上甚至还要比《小王子》更加流畅。
但他交稿时就很清楚。
《炽热的世界》更容易获奖,可论作品的经典属性和受读者关注程度上。
五年,不,别说五年,就算以三年为单位,它也一定是比不过《小王子》的。
它不是那种能被历史所记住的作品。
不考虑两者文本内容的高下。
单纯的从插画稿的角度来说,也完全是这样的。
传奇级的画刀画技法,只能改变一幅画的美学表达水平,却无法改变它的思想本质。
《小王子》里的每张插画里都住着圣·艾克絮配里。
而《炽热的世界》,则只是画,只是亚麻画布和油彩颜料的组合罢了。
创作时,顾为经笔下绝大多数画稿,都逃不出单纯的美学堆砌和视觉轰炸。
他喜欢《小王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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