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们的美协看的重,人家未必会当回事呢。这位顾为经……顾小爷,他自己可能都未必太把入会放在心上,搞不好转头就跑去欧洲,跑去香江赚大钱去了。你非要跑过来,明火执仗的当马前卒,恶了豪哥,站在你的角度,扪心自问一下,真的何苦来哉?”
“又不争房子,不争地的,咱是这个道理吧?”
他放下茶壶,拍拍林妙昂的肩膀,无视了他皮肤上的骇人的皮疹,像是位知心的好大哥一样,拉起对方的手,劝说道。
阮理事说的这两句,还真的就是掏心窝的实诚话。
冷处理。
确实只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处理方法。
顾为经只是今天没有选上国家画廊而已,没有其他任何的损失。
那位大人物的原本意思,肯定是要给顾为经一个比较恶狠狠的教训的。
比如仰光书画协会入会的事情,期间到底有没有舞蔽的行为——阮理事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他是有东西可以抓的。
至少。
当时隔壁吴老头为了图省事,入会证书上的签字甚至都不是顾为经本人签的。
他完全可以单独再额外开一个会议议题,抓着这种事情大书特书,狠狠的在顾为经的脸上跺上几脚。
但犹豫再三,阮理事心下怂了。
他把顾为经的入会资料摆在办公桌前,从头到尾的瞅了好几遍,望了那好几封推荐信……都是署名牛到恨不得让阮理事把它偷偷昧下来收藏着那种。
最终,他又戴着老花镜,认真的端详了那封曹轩的题字和马仕画廊所提供的签约协议副本半晌。
“算了,阿你妈达(缅语,他妈的),老子何苦非要把这路人得罪狠了,让这位顾小爷往死里嫉恨我呢?”
豪哥,曹轩谁更有排面。
他不清楚。
不过神仙们任他们掐去,他跑过来做小鬼就没必要了。
或者说,就算当小鬼,咱也是传统功夫,点到既止,非血淋淋的刀子捅进去。
让对方没法做人,上赶着当那个最显眼,最恶心的小鬼,就大可不必了。
两军打仗,交换俘虏的名单,还多少要讲究讲究手上不能有血债呢。
阮理事还是很拿捏了一番分寸的。
他处理顾为经,就像处理一枚危险的定时炸弹。
冷处理。
不推荐,也绝不特意拎出来当靶子打。
给这位小爷小心翼翼的请走,就当没看见。
林妙昂突然提起顾为经,阮理事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说顾为经不行,说他作弊,而是把录制组赶出去私下谈。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乖,咱们要是没选上美协,心中有气的话,请去找豪哥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给我这种人计较。
跌份儿,不值当的。
甚至在场的很多人没准想不到,吴老头那边的渎职调查,没有太大的风波,也是这位阮理事给偷偷不着痕迹的放了放手。
既然豪哥没特意吩咐,他就也不愿意往死里查。
说句不好听的。
万一真查出来顾为经是作弊了,他其实也有点麻爪的,是处理啊,还是不处理啊?
林妙昂不在乎曹轩是谁,阮理事其实是在乎的。
人嘛。
总得给自己留下条退路。
这才是是现实。
老官僚的现实就是,其实大家都是推太极和稀泥的高手,每个人都活的挺无奈的。
那种你骂我是猴子,我骂你良心被狗吃了,看似火花四溅,反而是设计好演给镜头看的。
现实里没有那么势不两立的正邪对抗。
很多人好,好的没有那么无畏。
坏。
似乎也没有坏到那么坚定。
林妙昂这种拿起相机的时候,面对地雷阵都眉头不眨一下的勇敢者,放下相机的时候,在生活中也不想去招惹豪哥。
阮理事看上去已经成为为了豪哥摇旗呐喊的忠实利益同盟,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也希望能留下一线。
美术协会就像是那种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夫妻彼此相看两厌有办不了离婚的家庭。
既然离不了婚。
只有这般打着太极,和着稀泥,互相妥协着日子方才好顺理成章的过下去。
人是很难变得绝对勇敢的。
金钱,美酒,共同的利益等等……如果权衡下来,付出的成本太大,人们往往都会选择退缩。
唯有一样。
“收了好处,走了路子?”林妙昂微微抬起头,“阮理事,我有个问题。你有理想么?”
“呃?”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真的被什么事情所打动过。觉得值得为什么东西,放下那么多算计,单单只为了一个理由,因为这样,它才是正确的?你只是单纯的去愿意去为了什么,而帮助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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