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的话里察觉出了什么,不禁的道:“真的很严重,如豫州那样,钱粮全数被贪渎,河堤半点没修?”
“甚至有人,希望决堤,或者故意决堤。”田丰淡淡接了一句。
刘协双眼大睁,不可置信的道:“什么人这么大胆?他们疯了吗?洪水决堤,淹没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聚众为寇,更有瘟疫蔓延……这,与那些人有何好处?”
田丰坐在刘协对面,神情冷漠非常,双眼微红,强忍着怒意,道:“他们可图谋的多了。洪水决堤,他们顺势吞掉逃难百姓仅剩的家资,更是将那些青壮收为家仆。朝廷一旦派兵剿匪,那必然有无数钱粮流转,一多半也得进入他的仓库。最后,匪患平定,他们捐纳一些钱粮,那各地的一切官职,自由他们来分配。到了那时,洪水退去,出现无数无主的丰腴之地,那也是他们嘴边肉。洪水决堤,对他们来说是一场盛宴,相反,朝廷堵住了缺口,他们一无所得。殿下,两厢之较,若是你,作何选择?”
刘协没有理会田丰最后的那大胆一问,被他前面的话震惊的张着嘴,满脸震惊与愕然,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大汉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汉朝烂透了,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哪怕那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正义凛然,可背地里的肮脏龌龊,隔了十几里都能闻得到。
可即便如此,刘协也万万不敢想,那些人居然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万恶至极之举!
刘协愣了好半晌,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你在豫州发那种疯,换做是我,我怕也会杀……”
田丰双眼泛起浓郁的杀意,低声道:“殿下,下官这些,连在奏本上都没敢写,我说与你听了,还请信守承诺,带下官一同出京巡视。”
刘协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陛下只让我一人出京,旨意上并没有你。”
即便有,刘协也不敢带。
这田丰明显对那些人恨之入骨,这要是带出去了,让田丰名正言顺,肆无忌惮的杀戮,那简直不可想象!
田丰面带不忿,沉声道:“殿下这是何意?故意欺辱下官不成?”
刘协见着,又是连连摇头,瞥了眼外面,俯身凑近低声道:“那个,田,元皓,是这样。陛下让我出京,并非是要查案,主要还是督促治河。现在这个时机,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一切以治理水患为要,大规模的彻查,必将适得其反!”
“殿下,要视若不见?可知有数百万百姓正在面临水灾,一旦决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田丰越发恼怒,嘴里喷溅出口水。
刘协稍微向后躲了躲,脸色僵硬的陪着笑道:“元皓,是这样,朝廷,是要暗中调查,等待水患结束,一并处置。”
“以御史台为主?”田丰道。
刘协有些害怕田丰,立即应声道:“自然是。我御史台是三法司之首,本王身份尊贵,岂能任由那许攸,戏……志才驱使。”
“下官要这个查办之权!”田丰猛的坐直身体,声音低沉,目光逼视。
“好,本王答应你了。”刘协毫不犹豫的说道。即便没有田丰这句话,刘协也不想插手。
涉及两河的河官,不说地方了,单是京城,六曹九寺就不知道多少,还有他们御史台。
真要彻查下去,洛阳城里就得有数百人掉脑袋,加上地方,这个数字得翻好几倍!
这种捅马蜂窝的事,谁愿意沾边?
田丰愿意!
田丰依旧一脸愤然不甘,敷衍的一抬手道:“多谢殿下。”
刘协有些悻悻的笑了笑,心里十分难受。
这田丰是个疯子,今后与他共事御史台,怕是没有安宁日子可过。
刘协不想与田丰多坐,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离去。
田丰坐在原地不动,刚才的愤然表情瞬间消散,面无表情的思索起来。
突然被提拔为御史丞,这是田丰始料未及的。
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这不是尚书台的意思,多半是宫里陛下的旨意。
这直接可以说明,陛下对治河一事深感愤怒,提拔他为御史丞,就是准备对治河弊案重拳出击。
他方才试探了陈留王几句,果然如他猜测一般。
“只是,陛下究竟想要我查到哪一步?”田丰皱眉,低声自语。
田丰在地方流转多年,深知其中的龌龊,‘治河一案’真的要彻查,几乎能将所有州郡县的主官牵扯进去,更别说其他所涉及的大小官吏。
一旦揭开,那是惊天大案,足够死刑的,至少数千人!
在当下这种‘力求稳定’的大环境之下,朝廷是不允许发生这么大案子的。
田丰也猜不透刘辩的心思,想到了在鸿胪寺写的那十几道‘绝命奏本’,田丰心里犹豫,要不要送入宫里。
那些奏本是记录了在豫州‘治河’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宫里要是看到了,绝对会震惊无比,降下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
但田丰又不敢。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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