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少一大家子,那点随礼钱怎么够呢,根本不够看好吧。
大姑问:“亏了多少?”
小姑父指着算盘上说:“在这呢,拢共亏了371块8毛。”
371块8毛乍一听不打眼,可这年头一个农村人三月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哇。
大姑小姑一阵肉疼,但倒是没在嘴上说出来。
卢安却看得开,笑着安慰:“亏了就亏了,这点钱算个甚,热闹就好,你看看今天这席面办的,那就是一个气派,谁不夸我们老卢家敞亮,谁不夸我们姑姑姑父大气会办事?”
这么一说,大姑小姑很是高兴。
小姑父也神气地卷根白纸烟,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抛开钱不谈,娘家这么阔气,她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俗话都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们虽然嫁出去了却从来没把自个儿当外人,今天这酒席办的,在十里八乡那也是拿得出手的,被人夸,名声有了,心里舒坦着呢。
账算完,卢安带着宋佳、叶润和李冬一起,跟在姑姑和姑父后面挨家挨户送菜,这是规矩,吃不完地剩菜要给每家每户送点过去。尤其是这两天来帮厨的,送的分量更多。
李冬瞅着眼馋:“好多都还没开吃的啊,这就都送了?”
卢安笑问:“你还没吃饱?”
李冬猛点头,一副你怎么这么蠢的样子喊:“肉谁嫌多?谁能吃饱?这餐吃了下餐还想吃啊。”
卢安说:“那你自己挑,挑一些喜欢吃的留下,多的就送人,不送也变馊了,气温这么高。”
李冬挑了一盆大片牛肉和几碗东坡肉放井边受凉,然后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喊:
“兄弟,肚子先歇一歇,晚上我们吃夜宵,来他妈个不醉不归。”
“成。”对于他的酒量,卢安那是一点都不放眼里,一杯米酒的事。
接着他问叶润和宋佳:“你们俩呢,要不也挑点,喜欢吃什么留什么?”
叶润爱吃三合汤,专门留一碗。
宋佳心可大了,每样都留了四五碗,说以前受苦受难怕了,今次要补回来。
听得这话,卢安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过去老卢家确实太寒碜了些,他娘的就没吃过几次像样的肉。
剩菜送了一部分,俩姑姑也拿走了一些,挤满挤满的厨房一下子变得精光,望着那20来个见了底的菜桶,宋佳还在那心疼,但碍于哥哥的同学朋友在,到底是没多说什么了。
晚上卢燕醒来了,得知亏了这么多,忍不住嘟囔一句:“办酒真亏钱,亏死了。”
接着她又在心里自我安慰:没事,建新房子,弟弟考大学,横竖就这一次,要办就争个脸面。
不过对剩菜送人,卢燕却格外看得开,反过来拉着宋佳一个劲安慰。
吃完夜宵,李冬去对门小卖部看打牌去了,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人打字牌,一开就是好几桌,上了年岁的老年人还好,钱不大就图个乐,消磨消磨时间。
但年轻人不同啊,往往打得很大,有人输过猪,有人输过粮食,有人输过子女的学费。有人借信用社的钱输了,逃外面再也不敢回来。
前两年还有更离谱的,有人把老婆输了。
叶润跟着他散步,偷偷问:“你们家里以前应该过得很苦吧。”
知道她为什么这般问,卢安仰头望着星空,“苦,很苦。”
路过支书家时,魏方圆加入了散步退伍,她问叶润:“你和李冬什么时候回邵市?”
叶润看向卢安。
卢安算算时间,道:“现在是8月24号,你家明天办升学酒,吃完你的喜酒就走,后天早上走。”
魏方圆问他:“你跟着一起去宝庆?”
卢安点头:“对,我还要去一趟孟家,你呢?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报道?”
魏方圆想了想说:“那我后天跟你们一起算了,到宝庆姐姐那呆几天,然后1号坐飞机去京城。”
“行,这样咱们有个伴。”
围绕水库走了一圈,魏方圆突然说:“卢安,好久没听你吹笛子拉二胡了,今晚天气这么凉快,要不露一手。”
叶润眼睛放光,她还没看过卢安表演才艺呢,顿时定定地望着他。
见两人一脸期待的样子,卢安没扫兴,转身往回走:“成,笛子已经坏了,被老鼠咬了,不能用了,今晚拉二胡吧。”
其实二胡也快完犊子了,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但调吧调吧还勉强能用。
这个晚上,卢安兴致好,在水库边的草丛上一连拉了十来首曲子。
叶润和魏方圆最喜欢听《再回首》,联想到高中毕业,在静谧的夜晚,在二胡特有的声调中,眼泪都快听出来了。
不过听到欢快的迪斯科曲子《连锁反应》时,两人央求他重复拉了一遍,二女感觉很是新奇。
这个晚上,三人到很晚才回屋睡觉,临分开时,叶润问他:“笛子好听,还是二胡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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