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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已过,早朝散去。
内狱狱卒清点囚犯人数时,终于发现了异常。
不出三刻,金陵上下全都戒备了起来,城中的各处关口严查过所(关口通行证),街上也满是寻人的官兵,一时之间危机四伏。
萧月怀等人先官府一步在千春楼落脚藏身,将街上之景尽收眼底。待她们掩去踪迹,真正稳定下来后,秦娥才有功夫将心底的疑惑翻出来询问。
“阿怀...”
“你说的能证实我祖父清白的证据究竟是什么?你又如何确保幕后真凶会自投罗网?”
萧月怀倚在朱栏旁,盯着窗外四处查看的巡守,自言自语道:“外祖父的这处私产,视野当真是好。”
“阿怀?”
秦娥靠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月怀扭头望了她一眼,拉上窗、跽坐于旁侧放置的蒲团上,低声安抚道:“你别急,先等阿禄回来再说。我必知无不言。”
她抬手替秦娥斟了一盏茶,微微一笑递上前去。
秦娥不知她到底藏着什么心思,接过茶盏正准备抿一口,厢房的雕门正恰时机、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阿禄掀起遮在暖阁外的纱帘,加快脚步入了内屋。
“怎么样?”
“照您的嘱咐,那几个与康家相熟的菜农果农,已将复写的几页账带进去了。”
秦娥在旁听着她们的对话,一头雾水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康府?难道是户部侍郎康荣旗的府邸?你要阿禄去那里作甚?”
“自然是要看看此案背后真正贪渎之人还坐不坐得住?”
萧月怀倾身凑上前去,将握在袖中的木盒拿了出来,放在秦娥面前道:“这里面,放着举告你祖父的那个账房先生的供词。供词所言,真正收受各地官员贿赂之人是康荣旗。附带着的还有一本暗账。”
“不过...那账房先生已经自缢,这份供词与账册便失去了一半的可信度,就算交到官府,也不能立刻证实你祖父的清白。因此——”
秦娥揭开木盒的盖子,一边听着她的解释,一边看着手里的账册与供词,心绪愈发难平:“因此你想让康荣旗自己暴露罪行,洗刷我府冤屈?”
“是。”
萧月怀坦诚道:“虽不知宫中为何会拖延到现在才发现你失踪,但你逃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昨夜前去暗杀你的人又没有得手,康荣旗得知此事肯定胆战心惊。”
“只是...事情已在紧要关头,他未必会因此乱了阵脚。所以我让阿禄寻了点办法,通过康府的家丁,向康荣旗耳中传去了些消息。”
秦娥恍然醒悟过来,才明白方才阿禄拉着闫四娘去做了什么:“你将暗账失窃的事情透露给了康家?”
萧月怀:“正是。昨夜我才得到这证据,恐怕他手下人还来不及将此事告知。从你私逃出狱联想到暗账丢失,就足以让康荣旗如坐针毡、自露破绽。”
秦娥琢磨一番,连连摇头道:“可是他从各地收受的那些赃银,全都无缘无故地藏进了我祖父的书房之中,刑部查封的那一日,这些银子就已被官吏收走。”
“明面上看,确实与我祖父脱不了干系。康荣旗根本无需销赃,便可脱身干净。就如你所说,单凭这本暗账和供词动不了康府,你还将这消息放出去...有什么用呢?”
萧月怀轻轻笑道:“袅袅,问题的关键不是赃银,而是将银子藏去你祖父书房的人。”
秦娥怔住,不明白她的意思。
萧月怀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定是举告你祖父的账房先生里应外合,将赃银藏进了秦府。但仔细一想,刑部查封的银两不下二十箱,如此可怖的数量,他怎样才能完全瞒过秦府上下,把赃银运进守卫众多的书房内?”
“若要秦阁老毫无察觉,又能让刑部搜出赃银,便只有一个办法。”
她停顿些时,秦娥立刻反应过来:“你觉得...是刑部出了问题?”
萧月怀微微颔首,伸手握住秦娥冰凉的掌心:“刑部来查抄秦府的,恰好是与你三叔父有嫌隙的闵无端。秦府落灯的当晚,闵无端命人从宅邸最西角开始搜查,故意令刑吏熬了一夜,到了天亮才搜秦阁老的书房。这段时间内,他若是想做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闵无端...”
秦娥念着这个人的名字,沉着双眸暗暗隐忍。
她的三叔父秦胜宣在未免职前乃是刑部尚书,确实与身为右侍郎的闵无端政见不合、颇有龃龉,此人又极为阴险,若说他挟私报复,倒真有可能。
秦娥:“这么说,是他安排了一队查抄的官吏,趁夜深,将装着赃银的二十个箱子运进了祖父的书房?”
不久她又否认道:“可我三叔父一直看不上他,刑部的事情多半是交给左侍郎齐玥去做,闵无端手里并无多少听命于他的隶卒。更何况栽赃这样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让小吏们抓住把柄,他怎敢用府衙在册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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