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走上了这条路啊。”李斯顿感慨万千,“说句实话,我可以理解他们。我没法骗自己,说如果有一天给我机会,绝对能像卢修斯这样拒绝。”
克拉夫特安静地听完了他的叙述,没做出道德是非上的评判,“更进一步,然后拿来救更多的人,听着好像很合逻辑?”
“对。”
“为什么要救更多的人?”克拉夫特继续追问。
李斯顿骤然卡住,这个问题问得太无理,谈道德好像不对,说是常理更加无从说起。
“这问题的本质在于你把自己当做一个更高等的、可以通过数量来区分生命价值的存在。可是对一个高于社会、超越伦理的玩意,人的生命哪会有什么特殊意义?”
他拍了拍箱子,被关在里面的厚重书籍发出沉闷声响,“而我对未来充满希望,相信不走这条路也迟早能做到。就算这需要很久,久到沙子能磨平我们墓碑上的名字和墓志铭。”
克拉夫特亲眼见过医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高新技术比电子产品更快地换代普及,各个领域日新月异,清晰的道路摆在眼前。他既不迷茫,也不恐惧,心知自己的每一分工作都在催化那一天到来。
这个世界缺乏相应的基础,太早地接触它也没有意义,只会演化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小范围奇迹。
近于盲目的信心充沛得让李斯顿有点羡慕,不由地被他带偏话题,冲淡了对自己和未来的怀疑。
“那么肯定?”
“要是没实现,你可以到时候来天堂或者地狱——如果真有的话——指着我的鼻子痛骂我一顿当年不让谁拿人命换知识。”克拉夫特开玩笑般说道,“当然,到那时候我也不会认错。”
他把箱子抗到肩上,给李斯顿补清采购的钱,道别离开。而后在街口拦下一辆正好路过的载货马车,谈妥了车主今天最后一单生意,坐着它回到榆木街的新住处。
雇工们在他走后按吩咐把东西搬到了上层,包括那条小得只容一个人坐下的木舟,搁在阁楼的床边。
从一楼开始,栓死大门和每扇窗户,挂上铃铛。
大号捕兽夹被掰开,依次摆放在门口和窗前,两边手指粗的的固定链用长铁钉敲进墙体和地板,以捕熊的标准来安排。
一般四五倍成人体重的动物踩上去保管有来无回。错合的铁齿能直接嵌入骨头,撕裂血管,但凡有神经系统的都会在痛苦和失血中毙命。以那家伙喜欢用人类组织来看,八成是有的。
安排完了门窗,克拉夫特还是觉得不够放心,在过道和楼梯上随机布置完了剩下的夹子。
备用手段是几支鱼矛,这种后面连着绳索的捕鱼用具形似普通短矛,区别在于没考虑过正常拔出,令人生畏的倒刺可供水手拿它叉鲨鱼玩。
克拉夫特对木板墙试用了一支,再也没能把它拔下来。剩下的被系到了每个房间的立柱上,不然谁拉谁还不一定呢。上一个被大鱼拉下船淹死的还在酒馆里被嘲笑。
成箱的鱼油罐被拿出,整整齐齐地在床边排开。几份燧石、火镰,火盆与火把,还有用油浸透的布料作引火物。
等到固定住它,接下来就是鱼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此时易碎反而成了劣质陶罐的优势。丢出,碎裂,然后点燃。
还是那句话,没见过能扛得住这个的人类组织,哪怕骨骼里都含有相当的有机成分,运气好的可以在这样剧烈的燃烧中留下舍利子——如果它也能有的话。
最贵的是几条铁链,横拦在房门和走廊间,把它们变得不适合比人大的生物通过。同样的铃铛悬挂其上,它不再能无声地通过内部任何关口。
事不可为时,他还能靠这些布置拖延一会,去见见那个破碎天体,把自己送回来。
举着烛台逛了一圈,克拉夫特将自己的布置一一记下,刻进脑子,心满意足地躺进阁楼里大床的床底,抱着剑闭上眼睛。而在床上,是一个包进大量铁钉和碎木片的人形被子团。
不能再放它四处游荡、兴风作浪了,对这种含沙射影的阴险玩意,就得重拳出击,让它见识下人类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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