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因我长孙家而一直宠爱你姑姑。这一切的好处不过是要你帮我对付一个苏衍而已,这买卖,不亏。”
躲在暗处的苏衍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对长孙熹的看法就此展开新的一页。而对苒婴,她突然想起几年前师父和她闲聊时谈起的赵国风云。
遥想那前,自己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童,不知道那场发生在赵国的惊天大案,更别说同那些市井小民一般评判对错因果,只知道那年的冬至非常冷,容国下了几天大雪,那时府中管家还说:“这场雪来得及时,连老天爷都觉得玄家可怜,苒家无辜,赵王冷血。”那时的苏衍还总和言真抱怨管家整日伤春悲秋,连院子里的雀都影响了。后来师父又说起此事,苏衍才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搜集了所有市面上卖的野史本子,有真有假,对着师父的版本重组了那件大案。
是在卫盛十五年,那年春末,玄元盛奉旨挂帅,带领禁卫军共计十万出征讨伐临国,不料中途兵器损毁过半,临军趁此时机反击,短短几日,死伤无数。但是玄元盛送回赵国的信中,却说大捷。
最后,临军攻到边城,若非容国出兵援助,恐怕就得灭城了。
假报军情,贪污受贿。
玄元盛因此入狱,其夫人的剑庄封查,果然查处大批劣质兵器,玄家上下一百多人,全部受到牵连。
按赵国律法,在无确凿证据前是不能斩杀,若定了罪状,也得秋后处斩,像玄家这种情况更得慎重对待,前前后后的处理怎么也得大半年。可是当墨斐带领部下等抵达后,前后不过半月就仓促定案,判其全族死刑,一并还牵连了与玄家往来密切的苒家。
苒家世代为官,有文有武,到了苒松山这一代偏重武略,是以同玄元盛分外亲近。那场案乱后,虽靠着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保全了自身,但自此后,苒松山失去了往上攀爬的机会,即使他将妹妹送进了后宫,即使这妹妹争气成了王后,却仍旧改变不了赵王对他的不信任。此后五年间,苒松山一直停留在右丞将军的官衔,虽掌管城中安防却一直未能触及权力中心。短短的一次高升,也因为其长子犯事而被奸人有机可乘,间接害得他丢了官位,王后也因替侄子求饶而被冷落许久。时至今日,苒家在朝廷话语权越来越少,靠着还是王后的妹妹,以及占了京都一半的染坊生意,勉强受到同僚一点尊敬。
此时想来,苒松山将掌上明珠送来容国七善书院也情有可原了。一是远离是非分正确,二是让苒婴结识更多权贵,保护自身。
那场大案后,玄家彻底消失在六国之上,连同那集天下兵器于一卷的本兵器谱也消失无踪。
联想那些过去,其中千丝万缕的厉害关系,突然发现若换做自己是苒婴,面对长孙熹抛出的诱惑,确实会动摇。毕竟苒家的实力每况愈下,保不齐哪天赵王喝酒昏了头,被妃子一挑唆就废了王后,苒家虽手握京都重要生意,可是没了王亲国戚作为支撑,难以继续。
是以苒婴之前所做种种确实情有可原,现在她犹豫不决,不但不可恨反而令人怜悯。只是不管其中缘由如何,一旦牵扯了别人,委实不能因为一些可怜之处就放任她一步步错下去。
苏衍拨开树枝,踩着树间的空隙朝湖边过去。一路花叶震落,发出吱吱响声。那头的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脸,待发现是苏衍,吓得两张脸白成了墙灰,正有夺路而逃的打算,苏衍扬声拦住。
“好巧,我路过听见有人在说话就过来瞧瞧是谁这么无聊在湖边晒太阳,哟,原来是你俩,怎么这是想不开要跳河还是觉得自己太白想晒晒黑?”
苒婴慌不择路,差些一脚踩空摔进湖里。她看了看身后的湖水,不敢再动。
“苏先生,我…”
“你怕什么?我又没对你怎样。”苏衍摆上一副慈悲笑容。
长孙熹冷哧一声,睨视她,“你听见了。”
苏衍在地上捡了块多面有棱角的石头朝着湖面丢过去,连着三声水声,一湖绿水涟漪。
苏衍拍拍手说:“你看这湖水,区区一块石头便能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就像这座书院一样。”
苒婴看了眼长孙熹,寻求意见。长孙熹使了个眼色给她,又看了眼苏衍的后背。苒婴会意,伸出手对着苏衍的后背试了试,却迟迟不敢下手。长孙熹不耐烦了,点了点苒婴的脖子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苏衍从湖面那幅景象收回视线,冷笑了笑,“我生来平凡,本想着平凡一生吧,不料踏进书院,同佛柃,左卿,西楼还有你们这样的权贵结识。本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低调过日子,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我太天真,当我一脚踏进这深似海的地方,便不可能独善其身。其实人活这一世不过学一个道理,于浮世中学会冷静,于乱世中学会自省。”
“苏衍,别忘你你的身份,敢用这种口气和我们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苒婴终于爆发。
长孙熹暗暗嘲笑。
苏衍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充满了痛苦的脸,她知道苒婴并不坏,至少不会不明是非,只是受牵制于长孙熹,不得不坏罢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