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满不在意,旋即微有讶异。
最终当齐无惑走到最先的时候,他的眸光微怔,停下来了动作,最终诸龙族都停在了自己所能够抵达的极限,那少年道人背琴负剑,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先琴棋书画,再俗世诸技艺,遍览天下之奇观,可谈玄,论道,说佛法,对坐而言人世之学,抚琴论法。
一一皆破之。
一一皆可论。
而道心澄澈,绝无疑惑,可登顶于此,最终少年道人走到了最后一步,站在最高处的台阶,前面就是龙皇真身的首级;而最后一问,问道心之坚,少年道人反而不再在意,只是站在最高处,从容不迫,双目看着那位龙皇双眼。
群龙寂静,而龙皇端着酒,怔怔失神。
他只是在玩笑在嗤笑,在戏谑。
他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谁有如此才气,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风流,有这样的道心。
还有谁能够走到自己的面前,有资格和自己相对而坐。
云气逸散在天穹之上,少年道人的袖袍带着了云气,眸子平和,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的是八千年前的那道人,看到他道袍清净,带着笑意注视着自己,而下一刻仿佛就要从历史之中走出,走在自己的面前。
这最后一步,断然拦不住那少年道人。
可后者却不再往前。
旋即振袖,从容而坐。
就在这最后一级台阶之上坐下来,不再往前了。
而后抬手邀请,道:“请。”
你的考验,我可以完成,但是我却不去做。
龙皇怔住,旋即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畅快,酣畅淋漓,道:“哈哈哈,你是在说,你可以做到,而不去做这最后一步是吗?你是要我也走过来寻你喝酒?你果然,果然不是他啊……”
“你比起他,更为温和。”
“你也比其他——”
“更加的‘傲慢’!”
龙皇大笑许久方罢,起身笑而道:“好好好,那我就来这里,和你喝这一杯。”旋即诸龙族看到那位龙皇身死之后,留存于此地八千年的神魂走出一步,站在台阶上,和那少年对坐而饮。
少年道人和他对饮数杯,龙皇看着他,慨然叹息,道:“我等最终之战之后我也始终沉寂,这最后的神意,也在这里沉睡许久,今日是你来此,又有黄泉之心附近的甘泉,才有这样的力量,让我的神魂短暂的凝聚了,不,这甚至于不可能够说是神魂……”
“这不过只是当年身死之前,最后的意志汇聚而成的意志留影罢了。”
“我等逝去之后,已过去多久了?”
少年道人道:“已经有八千年有余了。”
“八千年……”
龙皇怔怔失神了一会儿,旋即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道:“啊哈,八千年倒是比起我想象的更短一些了,我这一丝丝残留魂魄,只如深梦不醒,只能够知道过去了很长的岁月,但是具体多少,还不清楚,而我和他战死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道人端起来黄泉之水,也当做酒来饮下,语气平和,道:
“你死之后,龙族分裂为三脉,而妖族也不再有妖皇,而是以妖族大圣为核心变成了一个个的部族,而一个个部族之间,则是多有杀戮,多有杀伐,这八千年来,混战不休,近乎于永无宁日。”
“而人间界,同样如此……”
少年道人语气和缓,和龙皇讲述这些事情。
而在下面,群龙都安静着,寂静且恭敬,阴神同样如此。
他们看着那个少年道人。
在这禁地之上,和妖族的皇者谈论这八千年之古今天下。
龙皇的眸子微沉,他缄默了许久,而后仍旧是毫不在意的笑起来,淡淡道:“这也是我死的时候可以预料到了的,你来这里,是因为你被妖族围杀,是吗?无妨,我这一身纵然只是残留的意志,做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出手将你送出此地,救下你的性命,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少年道人道:“可是,贫道所求的,却不是这样。”
龙皇微微抬眸:“嗯?”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现在还在被群妖围杀,他们为了杀你,甚至于不惜地要把这禁忌之地封锁,然后以阵法将之撕裂开来,这样的气势,毫无疑问是想要你的性命啊,怎么,你现在还打算要以小博大吗?”
少年道人摇头回答:
“不是以小博大,而是一个交易,一个合作,以及,为了推迟量劫的努力。”
他将手中的黄泉之水喝完,而后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这纯粹的元炁凝聚而成就的台阶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平和注视着眼前的龙皇残魂意志,语气和缓道:“被曾经的得力心腹和勾陈一起联手暗算身死,看着妖族分裂,当年的功业付之一炬。”
“而妖皇的名号都被叛徒所占,你当真甘心吗?”
龙皇的神色微微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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