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随他们去吧。”
上清大道君盘坐在虚空,似笑非笑。
北帝背对着他,似乎是在询问上清,又似乎是在叩问自己,道:
“上清啊,对的事情,未必是好的,不是吗?”
上清抚掌笑道:“所以,你也知道你这长辈安排的道路,和这一条道路的终点;和晚辈想要变成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了?”
北帝不置可否。
而上清大道君掌中玉如意指着那北帝,道:“众生皆求道,修道,你和玉清眼光极高,都能够看到极为遥远的道路,能够让晚辈修道之路走得更顺畅,能够走到更高的地方,我知道,这便是你们眼中的正确,但是我倒是有个问题——”
上清大道君笑意收敛眼眸清淡:“为何,修道要修到最高?”
“修道修我求逍遥。”
“修行到了最高,便是逍遥了吗?”
北帝淡淡道:“上清有何不同意见?”
上清大道君笑叹一声,平淡询问,却似有振聋发聩之音:
“北帝可曾逍遥?”
身负无边杀伐,有无数仇敌,曾经拥有一切,也曾经近乎失去一切的北帝并不回答。
上清大道君嗓音温和平静:
“修道修行,可勿要忘记为何而修行,为何而出发,若是忘记此事,却又是在修行这一件事情本身上出了毛病,只知被大势裹挟般地修道而已。”
北帝缄默许久,最终拂袖。
似乎要将方才看着镜子时候,浮现心中眼前的画面都拂去了似的,淡淡道:
“果然是你会说出的问题。”
“上清道祖。”
“然,谁又能说,哪一条才是最终正确的道路呢?”
最终北帝离开了,上清大道君看着下面,也移开了视线只是自语道:“五方鬼帝可不是好易与的,你小子能避开生死之劫,算是胆子够大,运道够好,之后如何,你可要好自为之了。”
…………………
齐无惑去了整个酆都鬼城最中心的府邸。
说是府,但是实则规模并不会比起曾经的北阴大帝君之宫殿规模稍差,少年从容不迫地走入其中,旋即又和北方鬼帝饮酒闲谈,众鬼神皆见其神色清淡,言谈举止,皆自有一股风采,且绝无丝毫之畏惧。
七十二司正掌使皆上前行礼,为先前之失礼处告罪。
那少年道人皆是言谈从容,将之前事情,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于是七十二司正掌使心中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心中暗藏了两三分的感激之心,对于这位北帝令使越发敬重,而少年道人一番饮酒之后,又伸手虚引,令众鬼神皆离开,歌舞已罢,饮酒至极,杯盘狼藉,方才起身,背负神兵,从容不迫地走回。
脚步微顿,少年道人侧身,看向极遥远处的中央鬼帝,伸出手邀请,道:
“可要共饮一杯?”
周乞回答道:“今日酆都城之中有变,还有颇多的事情需要吾去处理,尊使今日也已受惊,还请歇息,他日自有时间饮酒,到时候必然赔罪。”少年道人微微颔首,这才似乎遗憾地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踱步走入这府邸之中。
将兵器放下琴音铮铮自动。
自然而然地会有一股强横气息遮蔽左右。
少年道人一直到此刻方才微微呼出一口气来,面色隐隐泛白,方才一直承担的巨大压力,如同踩着钢丝般,一不小心坠下就会身死魂灭的压力,齐无惑按着琴的手掌有着细微的颤抖,闭目凝神,以心中之剑,将这诸多的恐惧,担忧,疲惫,后顾之忧,尽数斩断。
许久后,齐无惑睁开眼睛,心境重新平复下来。
如此,算是短暂地压制住了这五方鬼帝。
亦或者说,是中央鬼帝周乞在内的其余四方鬼帝。
但是齐无惑还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这一次的压制就能一劳永逸,这样性格阴冷的枭雄,必然冷酷而多疑,自己一次压制大概能够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但是这一次的压制终究是借力而非是自己的力量,二者有着本质区别。
相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看出破绽,而被看出破绽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如此的大帝,只有一种方式可以驾驭住。
那就是永远比他强!
永远压制住他!
如此中央鬼帝就会始终认得清楚形势,会无比恭敬且臣服;而一旦自身露出虚弱或者破绽,对方的反噬也会随之而来,无比迅速。
齐无惑知道,他们畏惧的其实是北帝,而非自己。
自己在此地,终究是羊入狼群,时间越长,越是容易出破绽,就越是危险。
但是,越在此时,越需冷静,越是不可急躁。
齐无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下,感受到冰冷液体散开的感觉,眸子平静。
他要离开这里,回到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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