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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竹楼。
虽已得传功法,白止依旧照例来陪荀子下棋。
人情冷暖,不能见利则忘义。
推开篱笆,白止缓步走向凉亭。未几,听到院后传来说话声,白止眉头微蹙。
今日,似乎有意外的情况?
迈步走进,却见荀子旁边,一紫一蓝两道身影正跪坐在他下首,三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见白止进来,荀子招招手,示意白止过来。
他侧头,向二人开口介绍道:“韩非,李斯,这位是白止,他是尔等之师叔无名的义弟。”
闻言,李斯立时起身,屈身行礼,他恭恭敬敬见礼道:“法家李斯,见过师叔。”
他一旁的韩非却颇为自来熟,见白止一身韩地打扮,他眼前一亮,一边七扭八歪的行礼,一边好奇开口道:“小师叔可是韩国人?”
白止虚手扶起二人,打量一眼韩非,见他果如记忆里一样,身量高挑,星眉朗目。笑着开口道:“原是韩人,如今却是四海为家,浪荡天涯的一游子罢了。”
闻言,李斯的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屑。法家出身的他,对江湖游侠可谓深恶痛绝。
韩非同样如此,不过他面上不见丝毫轻视。
他的《五蠡》一书,将学者(儒士),言谈者(纵横家),带剑者(游侠),患御者(逃兵),商工之民(商人工人)五类,痛骂为禽兽不如,认为他们是影响君主统治的蠡虫。
有意思的是,未来的他不仅和纵横家卫庄混在了一起,卫庄还是一个江湖气十足的杀手头子。
更妙的是他看不起商贾,却用商贾之道和夜幕斗得不可开交……
古怪的打量一眼韩非,白止噙笑不语。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即使自己不喜欢的力量,也能纳为己用。
可惜了……
见白止神色古怪,韩非摸摸鼻子,他忍不住询问道:“师叔,我有什么不对吗?”
摇摇头,白止说道:“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韩国的公子,有点稀奇罢了。他乡遇故国之人,倒也当浮一大白。”
韩非眸子一亮,俊脸溢出激动之色,他兴奋开口道:“师叔也是惯饮之人?非亦好酒,不如你我老乡今日把酒言欢一番?”
“够了”,
荀子严肃的声音炸响,他瞪一眼韩非,开口道:“老夫这里可不招待酒鬼,我与你师叔尚有要事,还不下去做功课?”
闻言,韩非面色讪讪,他挤眉弄眼向着白止使了半天眼色,然后在荀况巨大的咆哮声里拉着李斯一路小跑,逃出庭院。
“呵呵,师兄莫要着恼,左右不过是个顽皮弟子,哪里值当你发火呢?”白止轻轻一笑,说劝道。
荀子拂须,摇摇头道:“门下不成器的弟子,叫你见笑了。”
白止澹澹道:“师兄严格了,我读书不多,但也看得出师兄这二位弟子具是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呐。”
荀子凝视白止,好奇询问道:“你小子还懂识人之术?那你瞧瞧,我这两位弟子,日后哪位前途更好一些?”
白止反问:“师兄以为呢?”
荀况略略沉吟,开口道:“不如你我将心中的答案,一起写在这棋盘上?”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手捏剑指,催动内力,一时间黑白棋子纷纷凌空,噼里啪啦落在棋盘上,赫然是两个一样的字:李。
荀况颇有些意外,他问道:“韩非是韩国公子,他归国后未尝没有希望登临王位,师弟缘何选一个平民出身的李斯?”
白止捻起一枚棋子,缓缓开口道:“若韩非不是法家,他或许真如师兄所言。但一心追求刑名之术的他,绝无可能在韩国登临高位。”
这句话并非白止胡扯,而有史实为据。七国之内,秦国任用商鞅,奠定虎狼强秦;魏国任用李俚,率先称雄诸侯;赵国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齐国任用管仲,申不害,即使是燕国,也有燕昭王高筑黄金台,吸引天下才子来投。
唯独韩国,属实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范。昔日韩昭侯任用申不害,结果他一死,贵族们立刻推翻了申不害的法令,韩国再一次沦为七国最弱。
生于韩,纵然韩非才华横溢,但一味追求循法守令的他,绝无魄力改变韩国的局势。
荀子赞许的点点头,他不无遗憾的说道:“韩非的才华,乃我生平仅见。可惜他心有执念,恐怕这一生命途多舛呐。倒是李斯,虽然他出身鄙薄,却有一颗求进之心,日后若得机会,必然会扶摇而上。”
白止亦赞许道:“李斯信念坚定,确实不错。”
荀子摇摇头,叹气说道:“李斯…此人出身鄙薄,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师兄压着他。这些年,他心中的郁气积攒甚深,我恐怕他会走上歧路啊。”
白止心道你看人真准!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秦时里,韩非可不就是被李斯进谗言给弄死的吗?
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言,过犹不及的道理,白止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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