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意气风发的秦林，如今颇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李放看着他，询问道:“福生爷爷怎么样了现在。”

    秦林叹了口气:“忙了一辈子，如今闲下来，他是不习惯了。”

    李放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你该让他享享清福了。”

    秦林怔住了，半晌，苦笑着说:“我？”

    “我什么也不是!”

    听见秦林这样说，李放想到，他大概是被上次刘康康当众打了一顿，从而没了自信。

    毕竟，从小到大，他和李放他们这种长在村子里的孩子都不一样。

    秦林有种优越感，毕竟他叔祖父秦福成是城里的干部，他从城里上学，连户口都是城里的，自然认为自己和农村的孩子不是一路人。

    但那天，刘康康的拳头，让他明白了，他什么也不是。

    他还不如农村的少年，甚至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尤其是当他得知，刘康康很快就放出来，他原本的价值观更受到了冲击。

    什么好学生，什么优秀上进的年轻人，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是个笑话了。

    秦林这些天，每每想到这些，都无比苦恼和困扰。

    这让他难以再去认真学习。

    “你今年高二，还是高三？”李放好奇地看着他，询问道。

    秦林回道:“高二。”

    “明年就高考了。”

    李放哦了一声，而后心中有些复杂。

    不管秦林高三还是高二，恐怕近十年，他不会有上大学的机会了。

    秦林看着李放一言不发的样子，感叹道:“放子，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

    话音刚落，李放笑着说:“羡慕我什么？”

    “你可是高中生。”

    “以后在城里找份工作那不是很轻松。”

    秦林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羡慕你，比我年纪小，还能撑起一个家。”

    “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步步走到现在，如今都是干部了。”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你凭着自己的努力，都拥有了。”

    “而我呢，只是个找长辈要钱的吸血虫。”

    “我是真的佩服你。”

    秦林语气真诚，李放看见一向傲气的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也颇为感叹。

    果然，吃到了社会的毒打，天之骄子也会变。

    秦林并没有向李放透露他被打的事情，李放也默契地没有问起秦林身上的伤。

    毕竟，伤人自尊这事儿，他做不出来。

    “行了，别什么羡慕不羡慕的了。”

    “以后，你爷爷、你妈妈，还有你的长辈们，他们老了，也得靠你支撑起这个家。”

    “你是家中独子。”

    “秦林哥，你更得担负起责任不是。”

    李放说罢，秦林认可地点点头。

    “这高中，我不打算念了。”

    “我二爷爷说能给我安排个工作。”

    “虽然是临时工，但说只要我干的好，很快就能转正。”

    此话一出，李放十分惊讶。

    他知道秦林学习成绩很好，秦林就这么放弃学业，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看来，刘康康那件事，让他受了很大挫折。

    毕竟这件事，学校人尽皆知，秦林本就是敏感的性子，怕被人指指点点，不愿再去学校也情有可原。

    不过，李放知晓以后的世事，觉得秦林的选择也还不错。

    他点点头，说道:“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以后到城里，有啥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嘛。”

    秦林笑着说:“旁人都劝我不要放弃学业。”

    “只有你这样说。”

    他看着李放，眼神复杂。

    以前，他总是放不下架子，总觉得自己以后是大学生，毕业就是干部。

    和李放他们交往，也没有几分真心，还总是高高在上的。

    但如今，自己的大学梦没了，真要投身基层去干工作，他有些佩服起李放了。

    谁也不可能一直风光。

    秦林想到自己的亲爷爷秦福生。

    明明不久前，还是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自从大队长的职务没了，如今萎靡不振，甚至身体也每况愈下。

    家里只剩母亲一人支撑着。

    秦林身为独子，却在城里享福，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金子总会发光。”

    秦林低声呢喃道。

    李放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并未再说什么。

    ……

    月光下，李放抱着来福回到了家。

    院子里，不时响起女人们的欢声笑语。

    刚才李放离开时，还只有秦有祥家的两个婶子在他家。

    如今，他家屋里院里，却是站了一大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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