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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福晋见太子妃神情凝重,自认话说到点子上了,不必再多嘴,便等太子妃回屋子去,自己才离开。
要说自从太子妃进宫后,侧福晋从毓庆宫一把手的位置退下来,这些年冷眼旁观所有的事,心里明白,暂且别惦记争不争什么主位了,太子将来能不能顺利继位尚不可知,她们女人之间若先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却一场空,还不如眼前富贵的日子好好过着,尽量给自己留条后路。
然而这样的事,连毓庆宫侧福晋都隐隐能察觉,何况朝堂上天底下那么多聪明的人,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可他们都不急着松开,太子一做近三十年,这么多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们明白,皇帝若是错了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待得松口气的日子,新君人选也就该板上钉钉了。
此刻,太子的车马匆匆从皇城驶出,前呼后拥声势不小,至索额图府上,家中男眷女眷已列立相迎,唯独不见索额图。不等太子询问叔姥爷何在,家人已禀告:“老爷染病不宜落地行走,正在卧室安养,知道太子驾临,命家人出来相迎。又说他有疾不宜见驾,请太子不必前往探视。”
说着话,太子已径直往门里去,外祖家里他只来过几次,不熟悉也不陌生,晓得叔姥爷住在何处,一路往宅子深处走,听得家人絮絮叨叨的话,忽至一处院落前,瞧见门外放了几大口箱子,便问:“这是什么亲戚搬来住了?”
家人面色一凛,低声道:“太子还是问老爷吧。”
太子深深皱眉,匆匆到了内院,却见叔姥爷坐在垫了兽皮褥子的藤椅上,一手端着紫砂壶就着壶口饮茶,另一手指间转着一串蜜蜡,那日子悠哉悠哉好不闲适,哪里像是重病之人。
但毕竟有了年纪,家仆上前将老爷搀扶起来,索额图装模作样要来给太子行礼,太子虚扶一把道:“叔姥爷不必多礼,我们坐着说话。”
索额图大手一挥示意仆从退下,自己与太子在太阳底下对坐,笑悠悠道:“万岁爷宅心仁厚,还遣太子来探望老臣。”
太子冷笑一声:“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便毫不客气地问方才那些箱子做什么用。
“这宅子角角落落都是值钱的东西,和朝廷相干的不相干的,多得数不过来。”索额图举目将院落望一眼,雕梁画栋金雕玉砌,实在不比皇宫里差多少,却又不屑地一笑,“可大厦将倾,再深的根基也支撑不住。”
太子皱眉,沉甸甸地说:“还是头一回听见叔姥爷说这种话,从来你都是要我敢拼敢争。”
索额图笑:“这一次万岁爷必然是要办了老臣,太子啊,老臣不过一条命,可这一家老小是赫舍里一族的血脉,还有皇后娘娘的尊贵不容亵渎。至于那几口箱子,里头都是金银玉器,正预备往祖宅老家送去。”
太子连连摇头,叹息道:“叔姥爷到底是不是病了,你病糊涂了吗?现在多少人盯着我们,你还打算大大方方把金银玉器搬离京城。”
索额图却道:“老臣自然有法子名正言顺地带着家人和金银一道走,乞骸骨的折子已经写好,等我再瞧瞧皇帝还给不给我这个老家伙生路,若是还给得,我便呈上折子,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去。”
“你们走了……”太子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叔姥爷的身上,可骨子里还留有一口气在,竟没把那半句没出息的话说出口,反而顿了顿道,“这宅子我会派人打理,毕竟皇额娘从这里嫁出去。”
索额图笑道:“以皇上如今闹出的动静来看,太子的地位尚不至于动摇,老臣退下后,您独自面对皇上,要比从前更加谨慎,朝堂内会留有我的人,可树倒猢狲散,他们不牢靠。高士奇那畜生,就已经不知道猫在什么角落里了。”
太子终究忍不住,问:“往后我的事,赫舍里一族的事,叔姥爷都不管了。”
索额图的眼底却满是狡猾算计,冲太子意味深长地一笑:“留得青山在,太子何愁将来。”
“内务府的人,是你派人杀的?”
索额图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怎么能做自乱阵脚惹人瞩目的事?什么人最希望我们处在风口浪尖,那必然就是谁推了一把。”
“明珠?”
“这朝廷里,何止他一人呢?”
太子离宫不能久留,与索额图不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就匆匆回宫了,他自然是对父亲说叔姥爷病重。玄烨没有质疑他,反而要为索额图宣太医,太子说他会去安排,想必索额图也不敢叨扰皇上,玄烨便都应了。
待将这些事交付给太子,皇帝顺便另交给他一件差事说:“民间祭奠河伯,花样百出甚至损人性命,这样的迷信要不得,你想想有什么法子规正这些事。水患连年,怨不得百姓向天祈求,但不能由着他们草菅人命,若有进退得宜的法子,呈上来。”
听得这些话,太子呆了一瞬,稍后立刻就答应,可等他走出乾清宫外,看到不远处威武英姿的侍卫阔步走过,不禁毫不顾忌地在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心中想,皇阿玛还不如派他带几百个萨满嬷嬷去给那些百姓跳神,堂堂太子,竟然管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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