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然后再次睁开。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开始感觉到了疲惫,那种像是身体能一直下沉穿过椅子,穿过地板,陷到最深处去的疲惫。
他本来想着撑完这节课,不行就回宿舍睡一会儿算了。
但胃又开始疼。
怎么就这么娇弱了呢,他用手按着胃。
蒋丞选手现在非常脆弱啊,一点儿打击都承受不起啊,这样的状态我看如果短时间里要是调整不过来,就很麻烦了啊。
蒋丞没能撑到下课,强烈地想要呕吐的感觉再次袭来,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东西可吐的。
他捂着胃站了起来,都等不及旁边的赵柯给他让出位置来,直接抬腿就跨了过去,但脚刚落到过道上,胃里的翻腾就让他有些发软。
“要吐?”赵柯扶了他一把,小声问。
蒋丞没顾得上回应,弯着腰就往教室门口小跑过去。
跑了两步之后就发现自己大概要完。
昨天那种吐得几乎要虚脱的乏力感突然出现,他顿时连迈步都变得困难。
我操。
当他左脚被右脚绊到往前扑出去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精彩万分。
大家快看!这样的场面非常难得!蒋丞选手在坐满学生的教室里,奔跑着拧了一个漂亮的旋转麻花步!
“你原来不是有个旧手机吗?”老妈在客厅的抽屉里翻着,“搁哪儿了?先拿出来用着吧?”
“不用。”顾飞说。
“那你现在用什么啊?”老妈看着他。
“我不需要手机了。”顾飞说。
“你……”老妈看着他想说什么,但过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今天有课,顾飞看了看墙上的钟,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那就迟到吧。
或者旷课吧。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看着正趴在茶几上画画的顾淼。
顾淼这几天很安静,不太跟人有接触,无论是肢体还是眼神。
滑板也没怎么玩,就一直在画画,绿色的兔子,一排排的,旁边画满了的纸已经攒了厚厚一摞。
他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桌上放着一个镜头,丁竹心买来的,比他原来那个好。
不过碎了镜片旧镜头他没扔,虽然不知道留着能干什么,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留着能干什么,但又都还是留着了。
比如衣柜里的那一柜子彩色的荧光砖。
他关上门窗,拉好窗帘,屋里的光线暗下去之后,他打开衣柜靠墙的那扇柜门,拿了椅子坐在了面前,点了根烟叼着。
看着把衣服都清空了的这格衣柜里,整齐地码放着的几大撂砖。
抽了三根烟之后,房间被顾淼敲响了。
顾飞站起来,关好柜门,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北风扫进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顾淼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纸,他打开门之后,顾淼把纸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看了看,是顾淼刚画完的一张绿兔子。
“真好看。”顾飞说。
顾淼转身回到茶几边趴下,继续画。
“我出去一趟,”顾飞把画叠好放到枕头边,拿起了桌上的相机,“中午我要是没有回来,你自己去店里吃饭。”
顾淼没有反应,专注地画着。
顾飞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雪了。
下得挺大的,看样子下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注意,难怪顾淼没有出门玩滑板。
他拉了拉围巾,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了,拉拉链的时候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买两件吧,情侣的,怎么?”蒋丞站在他旁边说。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顾飞转身回了家里,找了另一件羽绒服把这件换了,然后重新出了门。
没有骑车也没有开摩托,小馒头也没开,就这么拎着相机包顺着路往前慢慢走着。
这个地方几十年都没有过什么变化,街道都没有扩宽过。
每一寸,每一步,每一眼,都有无数的痕迹。
来来往往的人,留下的痕迹。
而你能记得的那些痕迹,却往往只有一个人的。
他站在某个拐角看着你的背影。
他站在某个窗口拉紧弹弓瞄着你。
……
顾飞吸了吸鼻子,把围巾拉开一条缝,冷风一下顺着下巴脖子灌进身体里,他加快了步子。
冬天没有人跨栏。
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厚厚的积厚,耳边是尖啸着的北风。
抬眼往前看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遮掉了。
顾飞举起相机,从取景器里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逃跑的作者只留下一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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