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他轻叹一声,「那就烦请召相替孤走这一趟吧。」
「臣领命。」召伯虎躬身拜伏道。
眼看姬胡似有离案之意,周公定趋前喊了一声:「我王且慢!」
天子冷冷一笑:「周公有话?」
「臣启我王,先祖之制,凡有征伐大事,皆需占卜。请我王明日赴太庙祷告上天并占卜吉凶。」毕竟是曾主管太庙典制的高爵贵族,这点礼制还是要争的。」
「准行。」姬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但孤意已决,无论占卜结果如何,这一仗必须打。」
次日清晨,召伯虎带着天子王书北出镐京,向着北向官道而来。
临行前,厉王姬胡忍着伤痛前往太庙祷告并占卜吉凶。龟甲的裂纹却混乱不堪,令卜官难以拆解,吉凶不了了之。
北城门外,匆匆疾行的召伯虎只有芮良夫一人赶来送行。二人相顾片刻,召伯虎似有千言万语叮嘱,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只蹦出一句:「照看好大王,我会从速而归!」
芮良夫看着召伯虎清亮的眸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还是召伯虎第一次来到边塞草原。暮色沉沉,牧人渐归,炊烟四起,高远的长调掠过起伏的草浪……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可当他来到边军大营,看到那座在夕阳晚照下如城堡般的幕府大帐时,还是令他无比地惊愕。
故友重逢,隗多友铺排出了最宏大奢华的接风盛宴。几百只烤全羊,同等数量的老周酒,小山一般的燕麦饼,要多少有多少的皮袋装马***,大帐外烤全羊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
「如此铺排,难怪西六师将士颇多酸话!」召伯虎无法不感慨了。
隗多友哈哈大笑:「怎么?歧山大营的酸味都飘到镐京去了?」
「但能保得边境安稳,猃狁不为患,他们作酸又如何?」召伯虎笑叹一句:「只是,自来军中戒奢,你的边军如此殷实豪阔,真打起仗来将士肯用命乎?」
隗多友罕见地严肃了:「厚遇战士,善待人民,将无私蓄,军无掳掠,友之军法也!如此虽厚财丰军,亦得将士用命人民拥戴。」
「好!」素来端方的召伯虎也被军中的粗豪之气所感染,手捧恍若金铸的青铜大碗:「那就祝子良此行一战灭了东猃狁,为我周室再立奇功!」
「东猃狁乃余孽矣,畏我边军威名,不断向东迁徙,如今有聚合之势。若不趁其
羽翼未丰之机彻底翦除之,将来必成大患。便是大王不下王书,友也会上书请战的。」隗多友言罢哈哈大笑,分外畅快。
军宴结束,召伯虎拉着隗多友转悠到了幕府外的草原。一轮醉人的明月压在头顶,无边的草浪飘拂在四野,两人久久无话。
「子穆,你可有心事?」隗多友终于开口问道。
「你若东去,屠格部会否杀个回马枪?」
「不会。屠格部立足未稳,不会轻动。且我并不会带上全部边军,老营尚有三万留守。」
「这……」召伯虎莫名地觉得悬心:「我听说金兀都聚合了东胡,林胡,楼烦等部为盟,加起来有十五万精锐,你只带五万人,能行么?」
隗多友呵呵一笑:「乌合之众耳。再说大王不是命燕侯输运粮草,卫侯向西策应吗?我边军为主力,燕卫两军两旁策应,再加上孤竹中心开花,此战易与耳!」
召伯虎良久默然,没来由的担忧如阴云般笼上心头。燕侯……自从那年挨了他五皮鞭愤然带伤回燕之后,算算至今已经整整九年了,召仲豹竟然一直没有回过召公府,哪怕是天子春秋大典不得不来,也只是住在驿馆。对自己这个长兄真的是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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