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八章 数与君相见(2 / 2)  与君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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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

    谢松照摇头,「不是我不想,而是……」

    漼辛理偏头看着窗外,那夏阳惨淡,像是老天撒下的纸钱,「萧枝意和杨云阔,随便一个给周国,你走的路都不会这般难。」

    案角的线香燃到了尽头,谢松照的信也写完了,他半阖着眼,任由手腕疼得打颤,「你将信,交给陛下和明朝,还有族中小辈,算是我最后一点心意。」

    归鸿双手颤抖着去封信。

    谢松照轻声道:「好了,你们出去罢。」

    归鸿眼眶一片红,不愿意出去,漼辛理拍了下他肩膀,「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谢松照慢慢的阖上眼。

    门外归鸿擦了下眼睛,要往院外走,漼辛理拉住他,「你做什么?」

    「叫公子回来。」归鸿挣开他的手。

    漼辛理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叫他回来做什么?他已是行将就木,现在说句话都难,你叫他回来也只能抱着哭。」

    归鸿泄气的坐在廊下,「公子怎么办啊。」

    「怎么办……日子总要过下去。」漼辛理靠着柱子坐下。

    归鸿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眶又止不住红了,「你说侯爷这一生,值得吗?」

    漼辛理将手伸进廊下的水缸你,那水凉得锥心刺骨,「如何不值?这盛世将成,而这盛世里流通着的都是他的影子。」

    谢松照摩挲着玉扣,轻轻叹气,慢慢地合上了眼。他还是有私心,还是想给他一个可进可退的完美境地,让他进退自如。

    正堂上众人刚讨论完兵马的调度问题,顾明朝忽然捂着心口,像是有人用刀生生剜走了一块。

    嘉祐帝注意到他的神色,「明朝?」

    顾明朝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白,「臣不碍事。」

    嘉祐帝却揉了下眉心,「明日再议吧,朕想先去和兄长商量一下。」

    众人躬身行礼,「是。」

    顾明朝记挂着谢松照的茶,心底漫上来的不安更叫他难受,辞了嘉祐帝便急忙往回赶。

    过院门时还没绊了一遭,廊下坐着的归鸿咻地站起来,「公子?」

    顾明朝扯开披风,「他睡了?」

    归鸿又坐回去,轻轻摇头,顾明朝看到他红着的眼睛,不妙之感涌上心头,推开门冲进去。

    谢松照就坐在椅子上,眉眼低垂,顾明朝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伸手去捉他的脉,没有跳动!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谢松照紧闭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抖,「谢退之……你别吓我……」

    归鸿跪在他身后,「公子,侯爷两个时辰前走的……棺椁已经备好……侯爷想葬在燕都外……」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

    归鸿转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滚油在煎顾明朝的心。

    顾明朝反复摸他的脉,嘴里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可是谢松照再也不会抬手碰他一下了。

    窗外夏蝉叫得撕心裂肺,屋里的人泣不成声。

    最后顾明朝好像知道谢松照真的走了,颓然的埋下头,抱着他的腰,一动不动。

    是他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

    嘉祐二年,雍昭侯谢松照薨于北疆秋词城,年二十五。帝大恸,谓亲随曰:天不使我大周一统。随后追赠其为雍州王,护国公,帝师,配享太庙。

    顾明朝扶灵南下,回到燕都,月光洒满的街道一如曾经的惜玉街,他们却不再是当初的少年郎。

    后二十年,嘉祐帝病危,召重臣进京,准备给朝廷「换血」,以便新帝登基,而众人皆奉上谢松照旧书,帝垂泪,「兄长一生为朕。」只将众人削权便罢。

    顾明朝受召进宫,嘉祐帝拉着他的手不停嘱咐后事,顾明朝淡淡的拱手,「陛下放心,他留下的东西,臣不会不上心。」

    嘉祐帝却像是没听见,喃喃道:「哥哥,我这一生,从未猜忌于你。太子……根基不稳,就交给你了,待他掌控朝局,哥哥,你再回去栽竹子,好不好?」

    顾明朝像是已经习惯了被错认成谢松照,面不改色地回应,「臣遵旨。」

    嘉祐二十二年,帝崩,着平章王顾明朝为辅政大臣。

    这一年,谢松照墓前和他走的那一年一样热闹,须发半百的老友们在他坟前追忆往昔。

    后十三年,他坟上草木萋萋,坟前再无浊酒一杯,倒是旁边又添了新坟一座。

    大业十三年,平章王顾明朝薨,年五十二。史书记载他贵极人臣,家中却无金银俗物,唯其先师画像一屋,残棋一局,青竹一丛。他这一生竟是棋妻茶子,守竹院度残生。

    这不是一代人换来的大业盛世,而是无数人青丝变白发,将身已赴以换取。这天下虽不是海晏河清,民歌率土,却已是极好的政通人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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