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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虽然田东来的媳妇儿专门给公公熬了鱼汤,田劲松只喝几口便放下碗。德成劝了一会儿,田劲松却只是摇着头不再喝。
“不喝了,没胃口,你们年轻人吃吧。我在桌上陪着你们说会儿话。”田劲松轻声说道。
吃罢饭,田东来和他媳妇儿一块儿收拾碗筷去洗刷。田劲松把德成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德成呀,我这回要是真的走了,心里也没什么挂念的,唯一担心的就是你那表弟。他自小就憨厚老实,读书也不行。我也曾试着让他跟我学医,奈何他的确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学了好几年,连个感冒方子都开不好,唉。”
德成安慰舅舅道:“东来人老实本分,不会惹出什么祸事的,你就放心吧。”
田劲松摇摇头:“他们小两口都太老实了,又怕事,没点担待。以前家里有我,多少能帮他们遮风挡雨的。这以后我要是走了,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虽然田劲松没有说出来,但德成心里已然清楚舅舅想给自己说些什么,他开口说道:“舅舅,你于我有养育之恩,东来和我又是至亲,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讲好了。”
田劲松笑了,脸上的皱纹伸展开来,“德成啊,我确实有些个人的想法,只是会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德成摇摇头说:“舅舅,你就别跟我客气,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只要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田劲松闭上眼歇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东来这孩子以后没个人看顾,在老家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我是这么想的,我走以后,你看能不能在城里帮他找一份工作。一来他有事你可以给他出出主意,二来在城里当工人,也能有份儿稳定的收入,比他整天在土里刨食好过一些。唉,这两年如果不是我帮补着,没准他都饿死了。”
德成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对舅舅说:“舅舅,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但我现在却不能马上答复你,毕竟厂里招工这种事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我和玉梅以后多留意一下厂里招工的情况,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东来。你放心,东来也是我弟弟,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你现在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
田劲松紧紧攥着德成的手,“德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我也走得安心了。”
第二天德成走的时候,田劲松把他送到院门口,德成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他却坚持站在门口,扶着大门目送他远去。走了许久,德成回过头去,看见舅舅依然站在门口眺望着。
德成叹了口气,转头对东来说:“回去好好孝顺你爸,他想吃点啥就给他做,不要心疼钱。他说什么你都答应着,也不要惹他生气。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古人说的人生一大憾事,你要好好珍惜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最后日子。”
田东来一个劲点头,眼睛里依稀有泪光闪动。
回省城的班车经过海洛河镇的时候,德成隔着车窗仔细地看着这个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自从当年离开以后,除了中间因为迁移户口回来过一趟外,而那次也只是匆匆去了趟一趟乡政府,办完事就走了。想想自己也已经十几年没有接触过镇上的人了,有些人和事自己都快忘记了。
海洛河镇渐渐淹没在班车扬起的尘土中,越来越远,德成的心离这里也越来越远了。
回到家,玉梅还没下班。德成把东来媳妇儿临走时硬塞给自己的一把新鲜莴笋放在窗台下,去厨房打了一盆洗脸水,用肥皂好好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和脖子。好家伙,洗完脸的盆底尽是泥沙,德成扬手把洗脸水倒在核桃树下,这才去厨房烧开水。
白瓷杯子里泡着田劲松给的野茶,开水一滚,顿时翻出淡淡的黄绿色,一股扑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闻着诱人的茶香,德成陶醉地闭上了眼。
“嚯,好香的茶,余老师,你这是什么茶呀?三花都没有它香。”说话的是任重远,他今天下午没有课,回家比平时早些。
“这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这是我舅舅自己炒的野茶,来,我给你泡一杯尝尝。”德成热情地邀请任重远一道品茶。
“不了,不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任重远摆着手说道。
“这才几点啊,慌着做什么饭。不急,喝了茶做饭也来得及。”德成拿出杯子用开水烫了一下,给任重远重新泡了一杯。
任重远只得坐了下来,端着杯子闻了闻,连声称道:“好茶!好茶!”
俩人坐在屋檐下,喝着清茶,聊着些闲文轶事,时间不觉飞快过去了。
“好啊,任重远,你回家不做饭,倒是有闲心喝茶。你今晚就不要吃饭了,喝茶就够了。”易慧捏着本书进了门,瞧见任重远坐在德成家屋檐下悠闲地喝着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口讥讽道。
任重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站起来说:“我这就去做饭。”说着伸手就要拉着易慧回去。
易慧让开任重远的手,微笑着对德成说:“余老师,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德成挠了挠头,尴尬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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