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还没有意识到姜绍语气里面的严重性,只当做是太守的一次普通训诫,他忍不住辩解道:
“府君委以重任,玉一刻也不敢忘却,今夜乃是——”
“够了!”姜绍直接打断了唐伯琥的话头,难掩怒气地说道:
“你以为代理郡中事务一切良好、井井有条?殊不知城中五斗米教早已暗中勾结铁官,私藏兵甲,密谋造反,那陈瑞、袁旌已逃得无影无踪,恐怕明日就要杀官造反,祸将至矣,君仍在梦中乎!”
“这,这,这不可能啊,陈,袁二人非奸邪之徒,府君,这会不会是有人在造谣生事啊!”
看到唐伯琥讶然失色,却仍然执迷不悟的样子,胸中早已有火气的姜绍气极反笑,冷笑道:
“郡府诸吏以你为首,五斗米教在郡中信徒众多,还有什么人敢去造谣生事?”
唐伯琥默然。
他们唐家跟五斗米教关系密切,深知教中实力,加上这郡丞李旸已经倒台,被朝中来人押送回京受审,郡中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说得上号的人物来牵头做这种事情。
郡中五斗米教造反一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他心中也有一时愕然,为何府君对唐家、对郡中五斗米教之事洞若观火,难道说从一开始这位新太守就没相信过自己?出兵以后仍然时刻派人监视着自己,监视着郡中?
这边姜绍却已不管错愕失态的唐伯琥,大步走出房门,只抛下一句轻飘飘却令他如遭雷击的话语。
“唐家既然与五斗米教私下往来密切,当此非常之时,就请君家父子先行到狱中候着,一切是非曲直等日后平了教乱再说。”
话音一落,门口适时出现了何攀和多名兵卒的身影。
何攀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唐伯琥,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被甲持兵的士卒走进来,紧紧抓住了唐伯琥。
“何家小儿,最无信也,以虚言诓某,忘了平日相交之情了么?”
唐伯琥被擒下后恍惚的精神才有些清明,顿时对门口的何攀破口大骂。
何攀知道他要说什么,半年前姜绍刚上任时,作为太守心腹的自己,曾经借着一场私下的酒宴在犍为官场上散布过一个谣言。
“府君以武功为官,不以文吏为称。今贼寇未平,外有军旅之务,内有吏治之弊,曾私下对某言:此行当黜一大吏,郡府乃整齐耳。而后乃可择一主掾委付文书,专心灭贼军务,以上报天子,下安黎庶······”
大概意思就是,新太守姜绍他是带着宫中诏令走马上任的,以军功起家的他受命剿匪之事,对于内部的混乱吏治,是打算罢黜大吏,提拔新吏掌权,整顿郡府人心后专心对外的军务,全力剿灭贼寇,完成自己在地方上的使命。
这番话让当时在场巴结何攀的唐伯琥大喜过望,自诩已经获知新太守上任犍为的内情,结合自家的打算,决定不与郡丞李旸和好,全力以赴扳倒李郡丞,协助新太守立威、剿匪,为自己日后掌权上位排除一切障碍。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得掌郡中大权,还能够分润太守灭贼的军功,甚至是得到保举入朝,可谓是一举两得、受益无穷。
也由此对何攀他是有求必应,不吝金帛财货。
何攀这时倒不急于一时半会,他等姜绍走远之后,才幽幽说道:
“伯琥是聪明人,可惜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攀酒后一时失言,这话出蹊跷,常人都知道是谣言,如何能信,难为你记在心上,念念不忘至今。”
说完之后,他也掉头就走,任由士卒推搡着唐伯琥押入郡中大牢。
当连绵不绝的春雨肆意敲打在身上时,仿佛是上天对自己的嘲笑,狼狈至极的唐伯琥仰天长叹,一张玉面泪如雨下。
“悔不听大人之言,致使今日家门之祸。”
···
“传令下去,自此时起,全城宵禁戒严。官寺、城门、武库、粮仓各城中紧要处加派兵卒严加把守,城中里闾之人居家不得外出,没有本官手令,各处城门任何人都不得开启出入。”
“让张昕、左汜分头行动,查封城中五斗米教传舍,收捕教中主事和涉教之人;勒令各亭、各里密切监视城中信徒,若有异动立即来报;增派兵力在城中加强巡查,弹压借机生事作乱的奸邪之徒,防止五斗米教投毒、纵火······”
雨夜里,闷雷声一阵接过一阵,在天际震动不休。
郡府内,镇定若素的姜绍高坐堂上,口中发号施令,下达一道道有关全面收网的命令。
前一日他接到五斗米教陈瑞、袁旌等人集体失踪之后,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不知事情为何提前走漏了风声,竟有可能让五斗米教高层逃脱,脱离郡府控制,跳动外面组织一场震动地方的暴乱。
这一次剿匪郡县兵卒可谓全部出动,纠集三千以上兵马齐聚南安,用以外线堵截、内线进攻犍为大盗“三将”贼。
另一方面也就导致了其他地方的兵力空虚,这其中就包括了郡治武阳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