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得体、谈吐有礼,自称是姜绍之友,守卫营门的军吏自是不敢怠慢。
可是,姜绍实际对此人却没有多少印象。
来人心知肚明,哈哈一笑,主动自我介绍。
“在下乃故尚书令陈祗之子陈裕,现任黄门侍郎。家父生前与大将军乃是故交好友,有此家世交好之谊,校尉昔年在都城亦与在下相交,诚非友人哉?”
姜绍恍然。虽然尚书令陈祗生前左右逢源,与姜维交好多是利益使然、各取所需,但以官场人情计,确实算得上“故交好友”。
自己与眼前之人之前恐怕就是一面之交,绝算不上深交。但对方既然潜行夜访,又开门见山,姜绍自不能漠然无视,当即也展露笑容客气对待。
一番寒暄过后,不明对方具体来意的姜绍开口询问。
陈裕也收起笑容,认真答道:
“特为救君而来。”
“陈君此言何意?”
姜绍闻言瞬间增强了警惕。对方身份不凡,行踪言谈却耐人猜测,不得不让姜绍怀疑陈裕此次夜访的真实目的。
看到姜绍脸色严肃,刚才认真的陈裕反而笑了。
“看来校尉身在祸中而不自知啊,敢问君此番入城亲眼所见,朝中局势如何?”
姜绍心知对方绝非无的放矢,必有后话,拱手遥向宫城方向,郑重答道:“陛下仁德威灵,诸公——”
“当下贼兵虽灭,朝野人心惶惶,天子重伤昏迷,太子中箭身死,后宫妇人听政,公卿各怀心思,我潜行夜访,入君帐中,实欲推心而置腹,君莫要用虚言诓我了。”
陈裕不耐姜绍的言语,径直打断。
姜绍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一下,心中暗惊,此人好灵通的消息。
虽然黄门侍郎职位重要、出入禁中,但这些消息是当前的国家机密,对外封锁消息,没有完全公布,不是亲身参与议政的蜀汉重臣,根本不能窥知全貌,他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些消息?
姜绍看不出深浅,干脆缄口不言。陈裕见状,猜到对方的想法,主动说道:
“君可想问我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实不相瞒,是右大将军阎宇暗中告知我的。”
姜绍闻言微微皱眉。朝中用受了风寒来掩饰天子受伤的情况,阎宇却私底下告诉担任黄门侍郎的陈裕,他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昏了头脑,想在这种情况下拉拢党羽,发难生变。
说起来,这尚书令陈祗生前八面玲珑,既结好大将军姜维,又与宦官黄皓狼狈为奸,作为黄皓党羽的阎宇,与陈祗之子同一派系是可能的,只是陈裕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呢。
不知不觉间,有备而来的陈裕在谈话中占据了先机。
他观察姜绍的神色,继而扼腕叹息道:
“魏国大军压境,敌兵长驱直入,朝堂昏乱,应对无方,致使魏卒兵临城下,若非校尉奋勇破敌,只怕朝中一众权贵都要沦为魏国阶下之囚。”
“可惜校尉善于用兵打仗,却不善于谋身自保。涉足朝中争斗,危在旦夕,还不自知啊!”
姜绍扬了扬眉头,挤出一点笑容。
“危在何处?”
“右大将军阎宇已将你视为政敌,暗中纠集党羽,正要寻机发难,致你于死地,君不惧?”
“我为保大汉社稷奋勇杀敌,阎将军却以私仇视我为敌,公道自在人心,某有何惧?”
听到姜绍的反问,陈裕愕然,俄而才长吁一声。
“君为国赤诚之心,令人钦佩。只是莫要忘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现下破敌救驾,有大功于国,看似圣眷正隆,可实际是众矢之的。”
“外戚一旦彻底掌权,眼见君家父子大功在身、兵权在握,岂能不心怀忌惮,日后必寻机削弱,说不定会暗中联络右大将军,反过来借他的刀来铲除君家父子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作为说客的陈裕以各方利益入手,分析长远,要挑动的正是姜绍内心那根敏感的心弦。
那就是,不论是宦官上台,还是外戚辅政,对方一旦得势,势必都无法放心兵权在握的姜维、姜绍父子,日后当会寻机削弱乃至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姜绍没有反驳,他沉默了好久,突然起身行礼,向陈裕请教:
“陈君目光长远,在下不如也。想必胸中已有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子复客气了。”陈裕言笑晏晏,起身扶住姜绍的手臂,亲切地叫着他的字说道:“陈、姜两家交情深厚,我与你又是相见如故,怎能忍心见你陷入险地。”
借机拉近与姜绍的关系,陈裕也不忘瞧了瞧姜绍的脸色,才斟酌语言郑重道:
“在我看来,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暗流汹涌,仅凭子复和麾下兵卒是远远不够的,须得大将军率大军返回,震慑群臣,铲除异己,奉天子以令不臣,方能够转危为安、抵定大局啊!”
姜绍心中咯噔一下,迟疑道:“眼下魏国大军压境,家父率军在剑阁阻挡敌军南下,剑阁得失,攸关社稷存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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