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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死了?!即使早就知道他已走向衰弱,前一阵子还大病一场,郑琰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这样事实。大家都觉得皇帝行将“山陵崩”,可一旦听到他真“崩”了,还是觉得像是被晴天霹雳给劈了。
郑琰以为自己对皇帝充其量只有一好感而已,皇帝临终前许多安排让郑氏很闹心,也让郑琰对这位老皇帝隐隐生出一丝敌意来,然而此时她却是真迷茫了。那个会高歌大笑,会无赖放刁,写得一手烂诗还要接着写,没事儿跟她赌赌钱老皇帝,他真死了?
一旁顾彝也是手足无措,相信这一刻,整个京城人们都呆掉了。郑琰很回过神来,对顾彝道:“我与你都要入宫举哀,你速归家换素服!阿庆,把我那件月白披风舀来给阿宝挡一挡。阿宝,你首饰赶紧卸下来!”
顾彝神思略有恍惚,被郑琰一说,匆匆道:“姑母妆台借我一用。”郑琰与她小跑到妆台前,阿庆上来给顾彝卸装,又找了个空匣子将顾彝首饰。郑琰已经一连串命令发下去了:“家中乐伎不得再演习,五彩纹饰统统撤下来,夜间换上白蜡烛,家下人等不得肆意走动,出府须有腰牌,叶远呢?叫他亲自盯着男仆。遣人去几个庄子上,那里陈设也统统换过!把我和郎君素服都找出来!”
说完,自己也另一妆台前坐下,阿汤飞地上来给郑琰卸首饰,阿肖去找衣服。
这些人都很年轻,从来没有经过什么皇帝丧事,心中都很紧张。这其中郑琰紧张并不是针对“死了皇帝”,而是思考以后政局,可以想见,未来不会很太平。阿庆、阿汤都是熟手,因心慌,也不小心扯断了顾彝和郑琰几根头发,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心情计较这些了。
顾彝飞地换好装,福一福身,不多说客套话,出门回婆家去了。她与郑琰身上都有诰命,够资格入宫了。
郑琰出门前见了叶远:“这几日我与郎君有得忙了,家中门户全交与你了。”
叶远责无旁贷。
郑琰带着门藉匆匆登车:“去大正宫。”
马嘶轮响,郑琰一跺车厢底板:“慌什么!稳稳地走!”
郑琰现居府邸还是池脩之平外出回归时候皇帝所赐,不算特别大,位置倒是还不错,离大正宫挺近。从府中往大正宫去路上,就见沿途门户紧闭,金吾卫、京兆尹都已经派员出动。路上人行色匆匆,很就闪进坊区里面。郑琰乘是标配车,沿途倒没有士卒拦截搜查,倒是路上遇到了许多同路人,且多是乘车诰命妇人。够资格第一时间入宫哭灵,都是些中高级官吏,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大正宫办公区里上班了。
郑琰到了大正宫门口,见宫门大开并不禁出入,里面已经有了哭声。御林军去红缨,腰间、头上已缠白布,情知一切井然有序,想来她爹现举措得宜。
验过门藉,郑琰被客客气气地放行。她后面还有许多等着验门藉贵妇,郑琰现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太子妃哪里?宜和长公主不?”
她是当朝显贵,纵使国丧期间也是有人奉承。一个高个儿御林道:“下官职责是守卫宫门,并不知内里情形,论理,太子妃灵前,”言罢,又低声道,“池郎传讯,见夫人,请速至灵前往奉太子妃。”
对哦,她是儿媳妇。
郑琰匆匆一点头:“有劳。”暗中把此人相貌记个大概。
皇帝近都不后宫,他大正宫正殿,起居亦正殿内设卧室里。百官看到她有些奇怪,有不少人是不认识郑琰,只见一个素服丽人奔了过来。
因不认识,当下就有御史出来阻拦:“此是议政之地,尔一妇人,不得擅入。”
有不认识她,自然就有认识她,李幼嘉已为吏部侍郎,此时正殿前,急道:“此是琅玡郡夫人,先帝亲拜女侍中,来侍奉太子妃,尔等爀拦!”
郑琰见到他,一颗心才稍稍平复:“我自进去,外面还请您照看。”
李幼嘉沉痛地点了点头。
大正宫正殿大门是开着,然而从门外是看不到内室情形,内侍们认得郑琰,小声地往内禀报,须臾便有言令郑琰入内。
内室光线不是特别好,昏暗中,郑琰看到太子、太子妃、郑靖业、蒋进贤、韦知勉、池脩之、柳敏、宜和长公主都已经到了,此外齐王、魏王、燕王亦,人人脸上挂泪、目中含悲。郑琰克制着自己,不要往卧榻上看,她手抖。急急一行礼,退到徐莹身边,与旁边宜和长公主两手相握,室内鸦雀无声。
今天宫里陪徐莹是宜和长公主。徐莹虽然是太子妃,哦,马上就是皇后了。然而苗妃等人却不同于寻常人家姬妾,她们有正式职称,正经八百庶母,算得上长辈。须得有人能道义上帮助徐莹顶住来自这些长辈压力,要么是辈份上能与诸妃相当,要么就得是国家工作人员。皇帝样样为他儿子儿媳考虑周到,老早就安排必须有人陪着徐莹。
很,晋王、吴王、周王等等京诸王齐集大正宫,百官早就到齐了。而被皇帝指定来陪伴徐莹几人也到齐了,皆是小声啜泣。
郑靖业向萧令先一揖礼:“殿下,宜宣遗诏,早定大统,以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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