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成亲王这病是先天的,就更难治疗了。凡病,三分治七分养,桃华跟李太医一起斟酌着开了个方子,但给出的一个劝告就是:戒房事。
应该说,方子的确是有效的,然而这“戒房事”三个字,却跟成亲王的要求正好抵触。
成亲王并不知道这方子是李太医向桃华请教来的,所以他一边用着新方子,一边就来请桃华了。
桃华当然没有答应。要说让成亲王再有子,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然而那是以损耗成亲王的身体,甚至缩短他的寿命为代价的。并且这样生下来的孩子,身体多半也不会太健康,恐怕最后也还是跟原来那两个孩子差不多,先天性疾病仍旧存在,易于夭折。
所以桃华没有收那些首饰,倒是写了一封信让来人带回去。她在信里没写别的,只写了一个故事——确切点说,她其实是凭着记忆录了一个《阅微草堂笔记》里头关于向仙人求“虚损方”和“种子方”的故事。
这故事是说,有个扶乩治病的人,请来的乩仙自称芦中人。有人向他求“虚损方”,仙人回答说:“君病非药所能治,但遏除嗜欲,远胜于草根树皮。”
又有求“种子方”,也就是生儿育女的方子,仙人回答得更加有趣,说种子方是有的,而且用了肯定能生孩子,但是生了跟没生一样,因为这孩子多半得夭折。
《阅微草堂笔记》里的说法,是认为胎儿乃精血化生,本来就含有先天之毒,所以遇到生痘就容易死人。现在种子方也是热药,生出来的孩子乃是毒上添毒,遇到生痘几乎是百发百死。到时候孩子夭折大人伤心,却不知道这原因出在种子方上。正所谓“不知未生之日,已先伏必死之机”。
虽然所谓先天之毒的说法不很靠谱,但对于种子方乃是热药,蕴毒必加数倍这种理论,桃华还是赞同的。就像现在,成亲王如果想生孩子也不是不可以,无非就是强肾催精罢了。然而这法子就像让春花在冬日里开放一样,花催开之后,植株多半枯萎憔悴,更未必能结果。
这封信跟首饰一同送回去之后,成亲王那里就暂时没有了消息。桃华估计,成亲王虽然想要儿子,但应该更顾惜自己的性命,要让他放弃寿命去得子,这儿子还未必会长大,恐怕他就不愿意了。
既然如此,桃华也就把这事儿丢到了脑后,现在看见成亲王妃这模样,也只淡淡点了点头:“无非是忙王爷和旭哥儿罢了。眼瞧着要中秋了,府里总还有些杂事。”
成亲王妃干笑了一声:“弟妹饶是这么忙,瞧着气色还是这么好,真是教人羡慕。”
这话说得桃华也没法接了,也只能干巴巴地回笑一下:“哪里,不过是平日多笑笑,心情疏散,身体自然就好。”
“也是弟妹天生丽质,旁人不及。”成亲王妃又干笑了一声,“说起来,弟妹救了我家大哥儿,我早该上门给弟妹磕头道谢的,只是大哥儿那里走不开……弟妹可别怪我。”
桃华有点吃惊地看了成亲王妃一眼——这是被鬼上身了吗?居然会夸她天生丽质,还承认是她救了成亲王长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难道刚才问的话其实不是在疑心她给成亲王搞生子方?
不过吃惊归吃惊,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大哥儿那里的确要悉心照顾,这谢礼都送了好几次了,亲王妃无须惦念的。”虽然那礼都是成亲王送的,根本不关成亲王妃的事。
成亲王妃脸上便堆起笑来。她现在瘦了,瞧着就不如从前端庄和气,这一笑起来眼角还有明显的鱼尾纹,无端地就带出一股子尖刻和算计的模样来:“说起来弟妹真是有福气的,成亲这才多久就一举得男,瞧那位——”她轻轻用眼梢往上头斜了一下,“这都十几年了,还没动静。今日这是三十整寿了,恐怕再想生也不可能了吧?”
这说的当然是皇后。桃华只觉得成亲王妃今日古怪,随口答道:“这也未必。只要身子康健,便是过了三十岁也能生。有些人家的妇人,四十还有生子的呢。”
这话一说完,成亲王妃顿时眼睛一亮,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桃华的方向倾斜了一下:“弟妹是说,妇人到了三十岁也还能生?”
这么兴奋,看来她想听的就是这个?桃华心里琢磨,嘴上回答:“当然是要身子康健,胞宫无恙,如此自然可生育的。只是年纪越长,生育便越见艰难,不比二十出头的妇人,这也是事实。”
“哦哦,那就是说,还能生的?”成亲王妃对桃华最后一句话敷衍地哦了两声,就紧追着问能不能生的问题了,“依弟妹看,似我这样的年纪,也还能生育?”
桃华对着成亲王妃脸上看了看。瘦归瘦了点,精神压力也大了点,但身体其实还可以,多少不如她的还照样生呢。不过问题是,她这是打算再生一个孩子?可就算她能生,成亲王能吗?
“弟妹能否给我诊诊脉?”成亲王妃却巴上来不放了,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跟桃华的那些过节。
一个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上,别人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了,何况成亲王妃怎么说也是嫂子,桃华也只能伸出手替她诊了脉,而后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