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沈数的漠视之下终究都没能说得下去。
若说那时她心里还略存一分妄想,疑惑沈数为何将她带到书房,只留二人独处,那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在沈数眼里,她与一件物事无异,书房里不留他人,不过是为了等待蒋氏罢了。
“先把崔夫人请过来吧。”桃华也不再看崔秀婉了,“总要把话说清楚了,才能送崔姑娘回去不是?”
回去?崔秀婉心里泛起一丝希望,怎么,沈数并没打算将她交给皇帝,治崔家欺君之罪?
“郡王爷——”崔秀婉舔舔焦干的嘴唇,殷忠行等人在西北过惯了,西北缺水,有时一天不怎么饮水也照样赶路,自然也就想不到崔秀婉是个娇贵的南边人,还要时常饮水饮茶的。是以这一路回来,除了用饭时有几口水之外,崔秀婉简直时时都在干得嗓子冒烟,这会儿说出话来都自觉嗓子干哑,仿佛塞了一嘴沙子一般。
沈数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厌恶崔秀婉,倒不完全是为她私奔一事。虽则未婚妻子私奔等于是在打他的脸,但若无此事,他或许就会错过桃华。如今他是娇妻在怀,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当初那点男人的自尊导致的愠怒也就散了。
他所厌恶的,其实是崔秀婉的无胆无脑和无能。殷忠行等人在路上只略放下些脸来,崔秀婉就什么都说了:当初如何去了泉州,后来又如何回了京城,眼下又如何要去岭南,以及如何逃了出来。
这些事听在沈数耳朵里,只觉得崔秀婉简直糊涂可笑无能到了极点。想一想他当初若是娶了这么个女子为妻,如今该是怎样?为人女,崔秀婉不顾亲人。为人妻,崔秀婉又能随意弃了夫婿。如此女子,从前还洋洋然自矜身份,想来怎能让人不心生厌恶?
这厌恶一起,他连崔秀婉的话都不想听,何况这跟破锣似的嗓子也实在不好听:“将她带下去。”
初一应声从外头进来,一脸轻蔑地比了比:“崔姑娘,请吧。”最好是乖乖的自己走,别让他沾手,他才不愿意碰这个女人哩。
“王爷——”崔秀婉踯躅着不想走,“那舍妹——”沈数不打算揭破她私奔之事,那崔幼婉的亲事呢?她是知道的,如今父亲身死,家里就指望着两个兄弟了,只有两个兄弟起来,她才有好日子过。
然而上头没有人提携,崔氏兄弟就算会读书,将来的路也极难走。如今太后给崔幼婉安排婚事,就等于给崔家指了一条路,如今沈数若是将这婚事拒了,崔氏兄弟可指望谁去呢?
沈数根本不想听见崔幼婉的名字。虽说太后指婚不是他的错,可桃华回来也给了他几个白眼,现在再让崔秀婉提提这事儿,难道还让他连着几天去吃汤圆吗?
“带下去!”
初一不容崔秀婉再说,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只手拖了崔秀婉就走。崔秀婉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磕磕绊绊就被扯了出去,才在院子里出了一声动静,下头就没声了,显然是初一丝毫也不怜香惜玉,把人给打晕了。
“她倒是好大的脸面——”桃华都要被气笑了。干出这样的事来,还指望着崔幼婉的亲事能成?以前看着崔秀婉也不像个蠢货,如今这是——境遇差了智商也下降了?
“理她做甚!”沈数也觉得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先帝竟给他安排了这么一桩婚事,真是污了先帝的英明,“叫人去崔府,赶紧给我把人叫过来!”连请字他都不想说了。
“拿崔姑娘一件首饰去吧。”桃华想了想,“否则崔夫人怕是不敢过来。”
“去吧去吧。”沈数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听王妃的,快点就行。”
崔秀婉虽然是被送去柳州看管起来的,但崔夫人还是给她准备了不少细软,当然也少不了首饰。崔秀婉逃跑的时候,别的东西不好带,首饰还是包了几件的。薄荷从里头挑了支看起来颇为别致的宝相花头簪子,装在匣子里就往崔府去了。
崔夫人听说安郡王府来人,心里就打了个顿,但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是安郡王妃想通了,令人来议迎亲之事。谁知进得厅来只看见郡王妃的大丫鬟,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塞了个匣子。原当是聘礼之类,打开一看,险些没一口气噎住上不来:“这,这是哪里来的?”
薄荷今日就是来生事的,哪里会有好气给她:“怎么,崔夫人不认得?若不认得便算了,我这就回去给王妃复命。”
崔夫人怎么可能不认得!这簪子花样不常见,乃是崔秀婉心爱的一件首饰,虽则份量不重,却是时常佩戴。如今看见这簪子她就知道,多半崔秀婉是出事了。
“请姑娘等等,我,我这就收拾收拾去见王妃。”崔夫人只觉心里发苦。她自然是认得薄荷的,从前随着蒋氏来崔府时,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不怎么跟这丫头搭话,如今自己却要客客气气叫她一声姑娘。
说是收拾收拾,其实崔夫人哪有那个心思,不过是换件略整齐些的出外衣裳,再梳梳头罢了。如今这是要去安郡王府扮孙子,倒是打扮得越素净可怜越好。
“娘,出什么事了?”崔幼婉正在房中敷脸,听说安郡王府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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