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压了下去。蒋楠华和蒋莲华双双上前行礼,小于氏扯着笑脸各给了一个荷包,心里却像猫抓一样,恨不得马上就问清楚这件事。
“什么捐官?”门外忽然传来蒋老太爷的声音,蒋锡亲手打起帘子,蒋老太爷背着手进来,后头还有曹氏带着蒋燕华和蒋柏华,蒋杏华居然也在其中,看见桃华已经到了,就对桃华笑笑,往她身边走了走:“三姐姐已经过来了?我方才还想着去找三姐姐呢。”
桃华也笑笑,低声道:“我在伯祖父院子里抄书,平日若是无事,大概都会在那里。”
在百草斋抄书?蒋杏华微微怔了一下。她记得前生蒋老太爷对桃华也十分亲近,但去百草斋抄书,究竟有没有这事呢?蒋杏华真恨自己前生为什么那么闭目塞听,整天就只知道在屋里做针线孝敬于氏和小于氏,以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蒋老太爷一进来,众人乱哄哄又是一通行礼,直到礼罢,蒋老太爷才又问道:“方才在门外听见说捐官,是怎么回事?”
蒋铸垂手立着,恭敬地道:“父亲,并非是捐官,只是陆大将军有意,愿为儿子谋个一官半职。”
“陆大将军?”蒋老太爷眉毛一扬,“是东海抗倭的那位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的名字,桃华也知道。无锡虽然并不临海,但离得也不远,东海那些倭寇的事儿,无锡人都有耳闻。十几年前,倭寇屡屡上岸劫掠,有一次甚至深入内地打到了松江,还差百来里就到苏州了。无锡紧临苏州,若是苏州破了,无锡也逃不了。
就在那次劫掠之中,陆大将军横空出世,领着当地卫所的部分残兵,以及本地的民众,还有各寺庙里的僧兵,在深入内地的道路上布下重重陷阱,一点点消耗倭寇的有生力量,最初反败为胜,不但将倭寇赶回海中,还杀掉了一个大头目。
之后陆大将军镇守上海,十余年间,倭寇再也没能上岸五十里以外。他本人则从一个百户升到副千户、千户、骑都尉、轻车都尉,直到如今授了从二品镇国将军,对沿海各卫所均有调动指挥之权。只要一提陆大将军,人人都知道说的就是陆靖。大家都说他的功劳比当初的靖海侯还要大。
“就是镇国大将军。”蒋铸恭敬地道,“前年夏天,倭寇在上海一带屡屡受挫,就绕到福州去企图偷袭。陆大将军赶到福州调动兵马抵御,却不想那些倭寇歹毒之极,竟弄了些得病的老鼠来,在福州一带传播霍乱之症!”
厅中众人,除了景氏和蒋楠华蒋莲华兄妹早就知情之外,都不由自主抽了口冷气。霍乱那可是重症,与疟疾天花之类可以并称,不但史书上曾有记载十室九空之惨状,就是本朝也曾有地方爆发过,虽有朝廷极力救治,结果也仍旧颇为可怕。
“这些没人性的畜生!”蒋锡忍不住就骂起来,随即又道,“去年我往广东去,途经福州一带,瞧着仿佛——”并没有十室九空的样子。而且如果霍乱流行起来,这种事不能不上报朝廷,否则死的人多了,福州知府要负责任的。
蒋铸微微一笑:“原来三弟去年经过福州的。不错,那些倭寇弄的老鼠,被陆大将军派兵全部及时杀灭了,只是福州军中已经有人得病,倭寇趁机大肆攻城……”
众人都听得十分紧张。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倭寇,但倭寇上岸如何烧杀抢掠,却是大家都听说过的。
“福州军既染疫,如何守得住城?”蒋锡本来藏不住话,且是在自己家里,心里想什么,嘴里就问了出来。
蒋铸微微一笑,景氏却细声细气道:“是老爷将手里的药草全捐给了福州军中,止住了不曾传播开来。”霍乱这东西最怕还是大面积爆发开来,一旦病发,病人呕吐腹泻直到脱水抽搐,别说守城打仗,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整个福州卫所数千人就等于全废了。
蒋老太爷眉毛不由得又往上一扬:“你捐了药草?甘草、干姜、白术、附子?”
治霍乱常用方便是理中汤或四逆汤。四逆汤主用炙甘草、生附子与干姜,理中汤则为人参、白术、甘草、干姜,并可根据情况另加辅药,变化为附子理中汤或连理汤、黄耆汤之类,不过治霍乱大体就还是这四种药。
“还是父亲,一说就知道了。”蒋铸笑得很温和,眉宇间却不由自主带出一丝自得来,“还有些山参,品质倒还不错。”
他自娶妻之后,并未跟着岳家贩茶,而是借着岳家的人脉,开始做药材生意。这几年他时常跑西北到福州一线,对贩南北两方的药材,渐渐与福州知府搭上了关系。
前年那一次,他贩卖的大批甘草和干姜,其实是贱价自一个同行手中收来的。那同行本看好了这两样货物的行情,谁知道竟走了眼,以致积压在手中周转不灵。
蒋铸成亲之后,景氏便将自己嫁妆拿出来,尽做为他的生意本钱。蒋铸虽然不肯多拿,但有妻子的嫁妆做后盾,在钱财上是底气十足。他知道做生意固然要精明,但也不可失了人情,因此若有同行困难之时,也会加以援手,十数年来,在药行里倒博了个仗义疏财的名声,渐渐地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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