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喜怒无常可不只是对着儿媳妇的,对下人们尤甚。琥珀倘若自恃得宠要求太多,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碧春闻言心里也松了些,含笑道:”郡主对大少爷和二少爷的确总是没什么法子……”
文氏微微笑了一下,叹口气:”你去吩咐厨房的人,那药务必每日按时熬好请郡主喝了。另外,等二弟回来,请他过来一趟,也就是他能劝劝郡主。毕竟是出来寻郡马的,在外游玩也就罢了,这般打砸药堂,若传回京里去,郡主自是不怕什么,可夫君如今为官,那边只怕要受些影响。御史台那些人,整日里都睁着眼睛找人错处,何况如此大的一个把柄呢。”
碧秋愣愣地道:”郡主最得太后娘娘宠爱了,谁敢参咱们家?”
文氏摇摇头:”御史台的人有不怕死的。何况这本是他们职责所在,即使皇上太后也不能让他们因言获罪,如何就不敢参?”她娘家是清流,自然知道读书人有时候发起狠劲来,死且不惧,何况是贬职之类呢。
碧秋眨着眼睛道:”可是奴婢听说,现在于家势力可大了,人家都叫于半朝。还说现今朝廷上的官儿都听于阁老的,既然这样,哪会有人参咱们大少爷呢?”
”嘘--”碧春急忙掐了她一下,”什么于半朝,别胡说八道!朝廷上的事儿,几时轮得到你我来说了。”
碧秋吃痛,不敢再说话。文氏眉头深蹙,也道:”你自来都这般莽撞,前几日才教训了,今日又犯--”
话犹未了,碧秋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少夫人,奴婢知道会说错话,所以这些日子在外头都不说话,只在少夫人面前才说的。”
文氏也知道自惠山寺一事之后,碧秋这几天的确都像锯嘴葫芦一般,比从前更闷了。到底是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丫头,她也只能摆了摆手道:”你起来罢。记住你的话,在外头若是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索性一句也不要说。都出去吧,我一个人歇息一会儿。”
两个丫鬟一起退了出去。碧春将碧秋又责备了几句,便自去厨房吩咐下人,留下碧秋在外屋等候文氏传唤。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文氏倚着迎枕,哪里睡得着。
碧秋是个傻丫头,又只听到江家下人传的那些话,是以只知道后族势大。的确,两代君王登基都有于家助力,于半朝之名尽人皆知,说一句权倾朝野绝不为过。
可是文氏是翰林女,别的不知,史书是跟着父亲读过的。外戚势大,迟早必有祸生。不说别的,今上并非太后亲生,而是太后宫中一宫女所生,八岁时其母身亡,才被太后养至膝下的。
不是亲生母子,而太后势大,甚至连皇后都是太后的侄女。如此前朝后宫皆被于家把持,皇帝心里,作何感想呢?
文氏平日里不大想这种事,但今日连碧秋这个不知事的丫头都能说出于半朝的话来,可见天下人皆知于而不知帝,这种情况,皇帝会甘心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是亲舅舅都不成,何况还不是亲的……
文氏觉得一阵头痛,抬手按了按眉心。这两日因南华郡主的病,闹得她也没休息好,如今想到这些,更觉烦躁,只得又唤了碧秋进来按揉着太阳穴,这才朦胧有些睡意。
半睡半醒之间,文氏隐约听见外头有动静,半闭着眼睛道:”什么事?”
回答的是碧春:”少夫人放心,没什么事。是二少爷回来了,正劝着郡主用药。二少爷还带了一瓶什么芦荟油回来,给郡主搽在太阳穴上,说是清凉醒神的。郡主用了说好,二少爷还给少夫人带了两瓶呢。”
文氏睁开眼睛,见是两个小小的白瓷瓶儿,打开塞子便有一种清幽微苦的气息传出来,不似一般药油般呛人,闻着倒是十分舒服:”二少爷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也好,有他劝着,郡主心情总是好些。”
碧春也是如此想,笑道:”二少爷素来会哄郡主开心的。方才奴婢过去,瞧着郡主露了笑容,还说让少夫人不必过去了,晚膳就在屋里自己用便好。郡主那里有二少爷呢。”
”既然二弟在,我也不好过去。”文氏舒了口气,”你把那药油也给我搽一点,头胀得难受。瞧着今年这中秋是要在无锡过了,等过了中秋,郡主的病好了,我这胎也稳当了,还是快些回京城的好。”
不单是文氏主仆三个盼着南华郡主快些病好,就连回春堂乃至无锡县衙里头一干人等,无不盼着药到病除,快些将这位郡主娘娘送回京城去。可惜天总不遂人愿,五天之后,回春堂又被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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