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眼色,由杨老先生道:“家门不幸!”
程犀道:“老先生言重了,罹遭变故的,是舍下吧?”
朱大秀才咳嗽一声:“是我们的不是,没有看好人,叫她出去惹事儿了。”
道一冷不丁地说:“看二位脸色,是有急事罢,不如少些客套,如何?”他目光十分不友善。
杨老先生道:“这孽障做出这等事,老朽实是无颜见人!”
朱大秀才因被革了功名,本就对这妻子生出些不满来。更因此事,家中忙乱,致使独生子无人看管,外出顽皮,淹死在故河道里。如今又若下这等事来,对妻子的情份,已减至若有若无了。
杨老先生虽是亲爹,女儿闯祸牵连到了相府阴私,又有买凶之嫌,只想尽快脱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还遮掩,意思却也很清楚:“她身后的法事,还请道长不计前嫌。”
程犀与道一心中都是一惊——早知这两家能有这样大的家业,绝非积德行善而来,不想竟能狠心至此!朱大娘子因父因夫跋扈一世,今日却被这两人男人联手决定了生死。
道一斟酌着道:“非是小子不近人情,令嫒似乎牵连进何家的事情里,近日在李公子那里,仿佛听到提起过。”
杨老先生脸上更苦,不单是女儿,还有妹妹呢!何家长媳是他亲妹子。朱大秀才同情地看了岳父一眼,肯切地道:“只要府上不首告。”
程犀道:“我今日当众写下的状纸,难道要我收回?不过听凭知府大人如何处断。府上之难,不在于我。在何处,前辈心里清楚。礼物也请带走,程家不是收钱卖命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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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秀才与杨老先生此时无心在程家多费心,只求程家不要添乱即可。至于其他,待事件平息,再说。两人也不敢强留礼物,皆是苦着脸,拱手告辞。
程犀与道一也客气,亲自将二人送出门。心道,若能说通知府,算你赢!大门一关上,两人的表情更是凝重。昏暗的灯笼下,对视一眼——回房商量一下。
道一当先推开门,立住微惊:“谁?”
程犀落后一步:“怎么了?”
程素素道:“大哥过来了,有事跟爹娘说呢。”
卢氏打门缝里往外一瞧,庭院里干干净净。待要去上房,便听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房门打开,程犀走了出来。过不数息,上房里隐约赵氏呜咽的声音。
她又将头缩了回来。发愁地道:“好像是不大方便,这可怎么办?”
程素素也隐约听着了声音,裹着小被子,含糊地道:“就再等等呗。”
卢氏道:“姐儿懂事儿是好事,可身子的事不能含糊!我先去厨下给姐儿要碗粥去!青儿,你侍候好姐儿。”
小青清清脆脆答应了一声:“哎。”给程素素又掖了一下被子。
卢氏匆匆去往厨下,不多会儿,提着只竹篮回来,揭开盖子,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来,笑道:“大郎已经吩咐厨下做了粥了。”
程素素正闹别扭,看这粥也不太顺眼了起来,只是觉得胃凉,勉强吃了几口。
几口热粥下肚,程素素胃里暖起来,人也舒服了许多。推推碗,对卢氏道:“还有么?给小青姐吃罢。”说完,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哎,等等。”
卢氏道:“姐儿还想吃来?不凉不烫,正好的。”说着就要喂她。
程素素摇摇头:“这碗我吃过啦,给小青姐换碗新的吧。”
卢氏与小青都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好的鸡茸粥,哪用再做?就吃姐儿剩下的,正好。”
程素素心里堵得厉害,胡乱点点头。
细细想来,赵氏所为,也不是没有理由。世情如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赵氏是母亲,所以有权裁决子女的未来。小青是女仆,便自觉吃剩饭也不算什么。而自己,以前也没有这么鲜明地认为让小青吃剩饭并不那么理直气壮的。
七年不识愁滋味,是时候筹划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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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青无声地吃完粥,收拾了碗筷预备送回厨下。甫一开门,便见到程犀站在门外,后面是小厮阿彪。小青先退一步,给程犀让路,叫一声:“大郎。”又管阿彪叫了一声“哥。”他俩的母亲是堂姐妹。
程犀一手举着三只粘在长竹签子上的糖画,有蝴蝶也有蜻蜓,另有一只桃子模样的,皆诩诩如生。顺手将桃子模样的递给小青,对阿彪使个眼色,阿彪便接了小青的篮子,替她送还。
进了门,程犀寻了只小瓶子,将糖画插瓶子里,放到床边的矮几上:“幺妹,糖画来了。”
程素素翻了个身儿,背地着他。程犀轻拍了她一下,程素素依旧不动。程犀眉头微皱:“三娘,她依旧不舒服么?”
卢氏忙将程素素回来如何不舒服,如何粥也吃得少了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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