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嵩为了灭口,为了让全天下人都以为赵无忧是自己的儿子,将整个村子残存的活口都给灭了。然后一把火,将那头的村子连同这院子都给毁了。
好在老天爷长了眼睛,欠下的血债终究是要还的。血债血偿,杀人偿命。
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灭了这宅子里的火,只是那一株梨树经此大火,就再也没能芽,在此后的十多年岁月里逐渐被风雨磨平,消失在院中。
从那时候起,杨瑾之的精神就不好,身子更加虚弱。产后历经大悲大痛,又内心郁结,更是经常卧病在床。她夜夜都做梦,梦到自己把刀子刺进慕容的身子,然后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了她一脸。她还能看到女儿血肉模糊的脸,还有那消失不见却不敢再提的儿子。
儿子每每都在梦中怨恨着她,哭声泣诉,为何不要他?为何抛弃他?
杨瑾之魂梦不安,日渐消瘦。住在丞相府的每一日,杨瑾之都觉得是煎熬。她觉得再这样待下去,自己恐怕看不到无忧成年了。
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赵无忧却显得少年老成。她的记忆特别好,读书写字都胜过普通人。只不过这副身子骨……一想起她孱弱的身子,杨瑾之便觉得心如刀绞。
这中间赵嵩做了什么,杨瑾之是心知肚明的,可她能怎样?孩子的命,在赵嵩的手里捏着,她还敢怎样呢?赵嵩把慕容的孩子养在身边,已然是格外的厚待。
赵无忧来请安,消瘦的面孔透着少许虚弱。
“娘!”赵无忧毕恭毕敬的行礼,一袭白衣胜雪。
杨瑾之卧病在床,“你靠近一些,但是别靠娘太近。娘的风寒还未痊愈,别过了病气给你。”
周旁的人都退了下去,慧灵和红姑守在外头,赵无忧徐徐上前,坐在了床尾处,“娘的身子总是不见好,合欢甚是担心。娘,宫里的太医……”
“那些太医也都是个不中用的。”杨瑾之低低的咳嗽着,“娘的身子不打紧,只是你的身子……”
“爹从关外弄了药,合欢吃了便不会再犯病,身子也稍稍好转,娘不必担心。”赵无忧蹙眉看着她,“倒是娘,好像又瘦了。”
杨瑾之轻叹一声,“我与你爹说过了,等身子好些就去云安寺住着,那儿安静一些,适合我静养。”她顿了顿,略带迟疑的望着赵无忧,“合欢,娘若是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可要当心呢!”
赵无忧起身行礼,也不挽留,“合欢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你越的懂事,娘越是难受。”杨瑾之哽咽着,“有些东西并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你爹……”
“爹对合欢极好,合欢心里明白!”赵无忧道,“娘放心,合欢一定会做到最好,尽量让爹满意。”
杨瑾之到了嘴边的话,终是生生的咽下,“每月初九,可来云安寺见娘。其他的时候,尽量请示你爹。若然不准也不必懊恼生气,娘与你终是母女连心的。只要你想着娘,娘也就心安了。”
赵无忧蹙眉望着杨瑾之,细细琢磨着母亲话语中的意思,然后重重点头,“是!”
“小时候的事,还是想不起来吗?”杨瑾之问。
赵无忧摇摇头,没有吭声。
杨瑾之含笑望着她,眼睛里带着泪,“想不起来就不必去想,合欢,娘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以后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娘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你合欢喜乐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这样。娘……没办法……”
“娘放心!”赵无忧淡淡的笑着,“会有那一日的。”
杨瑾之笑得悲凉,多少话语不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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