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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连语气都温柔了起来:「好了,不哭,他们不会死的。」说着,还捏了手帕替他擦眼泪。
沈岐远眉心直跳:「柳姑娘。」
「嗯?」她逗人逗得正开心,眼眸都懒得抬起来。
深吸一口气,沈岐远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大人真是凉薄,来时要我陪您一道来,回去却叫我一个人回去。」她轻啧。
哭得正酣的周亭川打了个嗝停了下来,倔强地道:「我送姑娘回去。」
「好呀。」她眼里盈满笑意,「还是小大人待我好。」
沈岐远:「……」
虽说蛊惑人心是她天生的本事,但这场面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依旧觉得烦人。
「衙门里有新的案子,他们既然走了,你便去跟进。」他对周亭川道,「无事不要去坊间乱走。」
周亭川不服气:「明日就轮到我休沐了,有三日的公休。」
「哦。」沈岐远点头,「放去月末,给你六日公休。」
周亭川又生气又动摇:「大人你怎能这般!」
「换不换?」
「……换。」声音多少有点咬牙切齿。
沈岐远点头,看向如意:「你自己雇车回去。」
如意倒也不生气,懒洋洋起身抻了抻腰:「大人的手段可真是稚嫩。」
管用就行。
他朝她优雅地颔首,然后带上周亭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临安衙门,往刑部司走。
朝阳渐起,临安的亭台楼阁都染上了一层光晕。
如意侧躺在会仙酒楼的客房里,刚休息两个时辰,房门就又被敲响了。
「姑娘。」药铺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拱手道,「剪灯姑娘今日已经能下地了。」
如意饮茶漱口:「这不是好事么,你怎的一脸惶恐。」
「可,可她被柳府的人带走了。」
笑意渐渐敛回,她抬眼:「那些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留了,说待姑娘有空,去他们府上喝一盏茶。」
都给她这个活人出了殡了,竟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让她回去?
如意扯了扯嘴角,长眼微阖:「知道了。」
徐厚德倒台,朝堂难免震荡,不少人会重择庇荫,而眼下独得圣宠的沈岐远便是最好的选择。
但,此人油盐不进,顽固不化,若是贸然讨好,恐怕会反被他送进宗正司大牢。
其他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是柳老太师先出了手。
一抬肩舆摇晃晃地进了太师府后院。
如意脚刚落地,就听得一声暴喝:「逆女,还不来跪下!」
上百块灵位整整齐齐地列在烛火高架之上,柳太师跪在最中间的蒲团里,背影像一座黑沉沉的山。
这样的气氛很难不吓着小姑娘,但不巧的是,如意这个小姑娘不吃这套。
她轻笑了一声,迈进去站得笔直:「太师老糊涂了,您唯一的嫡女都已经入了土,又哪来什么逆女。」
她这话从称呼到言辞都是大大的不敬,柳太师怒意高涨地转头,却在对上如意目光的时候顿了顿。
他印象中的女儿,怯懦,乖顺,总是用渴望认同的眼神望着他,他只要肯与她说话,哪怕是教训责骂,她也是开心的。
然而眼下面前这个人,眉冷眼寒,一脸揶揄嘲讽,仿佛透过他的皮囊将他肚子打的心思都看了个透,丝毫不再畏惧他。
柳太师皱了皱眉,将怒气暂时压了下来:「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这祠堂烟熏火燎的,如意有些不耐烦了:「柳太师有话不妨直言。」
忍了忍她这称呼,柳太师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黑白交杂的眉毛跟着柔和下来:「我昨夜梦见了你母亲。」
如意眼皮跳了跳:「哦?」
「你母亲何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与我相识于微末,感情甚笃。」他眼里有浓浓的怀念之情,「她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你,你是这世上她唯一的骨血。」
「然后您就照顾到棺材里去了。」如意点头。
刚涌上来的煽情气氛被她一句话打了个稀碎,柳太师终于是沉了脸:「我缘何给你出殡,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高门大户,谁家女儿捧金奉银地去巴结男人,巴结也就算了,竟还反遭人抛弃,落下笑柄。」
「若将你留在府里,二房三房那些姑娘岂能说到好人家,一辈子不就都毁了?为父又怎么给几个兄弟交代!」
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意点头:「太师不愧是渊清玉絜的朝中重臣,大义凛然,无可指摘——既如此,那民女就不多叨扰了。」
她作势转身。
「站住!」柳太师怒道,「太师府养你十余年,你就是这么翻脸不认人的?」
提起这个,如意将头转了回来,长眼冷淡:「太师府养我?」
「难道不是?你吃的穿的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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