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的将士,五兵尚书董怀奏道:“北伐将士征战在外,伤病者近半,此次为救京城长途跋涉而来,疲惫不堪,恐难与敌作战。”孟昶闻听,再次奏请过江暂避。
司马道文意动,把目光看向录尚书事刘裕。刘裕见孟昶一再劝谏过江,心中烦恶,冷声道:“过江无险可守,不过是苟延时日。据建康而守,仍可一战,若能取胜君臣同幸,若厄运必至,愚愿横尸庙门死卫社稷,以全报国之志,绝不远窜草莽间求活。吾意已决,彦达不必再多说。”孟昶看刘裕正言厉色,知道难以挽回其心意,亦疾声道:“妖贼势大,当初安成公和南平公迎战妖贼,愚先知其败。豫章公一定要与妖贼决一死战,请先赐愚一死。”刘裕气得暴跳如雷,吼道:“你先别急着死,等看愚打完这一仗,再死不晚。”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司马德文看着怒形于色的刘裕,心中暗暗发凉。
无论此战胜败,晋室江山又朝深渊近了一步。孟昶回到府中,闷闷不乐,挥退侍从,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发呆,脑中回想着当初京口起兵时的情形,当时自己和刘裕、刘毅等人情同手足,现在却钩心斗角,势如水火。
当年越王灭吴之后,范蠡劝文种离开,称
“越王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没想到要应在自己身上了。想起刘裕在朝堂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孟昶感到一阵心寒,当初京口起兵是为重兴晋室,如今看来刘裕与桓玄何异。
想起琅琊王脸上的惶恐之色,孟昶一阵心酸,王威不振,社稷难保,自己将来置身何处,难道要向刘裕屈身称臣吗?
刘裕在朝堂上对自己口出恶语,恐怕自己想屈身事之也难得善终。当年一同起兵的檀凭之、何无忌已死,接下来轮到自己了吗?
孟昶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死后大概刘毅也难保性命,不知诸葛长民能否活命,除了刘裕自家兄弟和刘穆之,一同起军的众人有几个能活命。
越想越感觉万念俱灰,孟昶执笔开始写奏疏,
“当初刘裕北伐燕国,诸人皆认为不可,唯独臣赞成刘裕,哪料致使强贼乘间危逼社稷,臣之罪也。谨引咎以谢天下!”将奏表封好,孟昶饮药自尽。
五月十三日,孟昶的遗表送至,朝臣无不唏嘘,目光复杂地看向刘裕。
刘裕脸色铁青,没想到孟昶以死相抗,把自己逼到了绝处,此战若不胜,恐怕自己亦难逃一死。
越是如此,刘裕的斗志越发高亢,高声道:“贼军西来,可用木栅将查浦淮口及石头城四周封堵,在淮口旁兴筑堡寨,置万钧神弩和火箭于其上,抵御贼军进攻。”殿外侍臣飞奔入内,高声奏道:“雍州别驾王镇恶捷报。”这一段尽是坏消息了,听到捷报二字,群臣无不振奋,把目光集中在司马德文手中的奏报上。
司马德文看罢奏报,脸上露出笑容,扬着手中奏报道:“雍州别驾王镇恶奏报,五月九日雍州水师在浔阳附近遭遇贼师,破敌万人,俘获贼船一百八十二艘,抓获贼兵一千两百余人,救回被俘兵丁数千人,同时还缴获了大量的辎重。”
“雍州兵马果然精锐,可让雍州军衔尾攻击贼军。”
“南平公兴师动众,结果一战退溃,反倒是雍州军不足万人,获此大胜,啧啧。”
“雍州军临阵破敌,当赏其功。”赞语如同刀子刺向刘裕的心,刘裕脸上还不得不挂着笑容,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听到司马德文道:“王镇恶立此大功,提振军心,当重赏。”朝堂上一片附和之声,刘裕奏道:“王镇恶可授龙骧将军,赐爵东武县男。让其尽快将救回的兵马送返建康,协助守城;另外可命王镇晋率雍州军伺机进攻贼军后路,牵制贼师。”琅琊王司马德文振作精神,以天子名义下诏,自领都督宫城诸军事,率两千兵马守御宫城;刘裕督诸军事,率众文武防守石头城;以咨议参军刘粹辅佐刘裕长子刘义隆镇守京口,刘义隆时年四岁,刘粹是刘毅的族弟。
五月十四日,卢循大军抵达淮口,京城内外戒严。刘裕站在新筑的坞寨上观敌,见大江之上船只铺满,旌旗一眼望不到边,贼军确实人数众多。
刘裕惊奇地发现,长江岸边居然有百姓对着江中的船只指指点点,转脸问身边的参军张邵道:“茂宗,这些百姓见贼军至为何不逃?”张邵因不应刘毅之召前往历阳城被刘裕信重,擢其为府中参军,协助刘穆之处理政务,出谋划策。
张邵笑应道:“主公未归之前,百姓尽皆逃命;主公归来之后,朝野上下皆对主公信心百倍,所以这些百姓才不害怕,站在江边看热闹。”刘裕大喜,对身边的将领道:“军心、民心可用,必能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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