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奴仆、一起把何植给带走了。何植依旧在院子里拼命叫嚷,要求大姐给他求情。
何姬怔怔出神,终于还是上前向父兄揖礼,然后入席坐到一侧。一家人先说了一下刚发生过的事,贾充带人前往刘家宅邸问话、刘纂没见面便已服毒自行了断。
“此事大概会到此为止了,父兄派人去、把二妹从土坟里取出来收殓,带回句容老家先准备丧事罢。妾把家中的孩儿们安排好,便回来奔丧。”何姬颓然道。
孙和被赐死之后,不只留下了何姬生的孙皓,还有太子妃张氏生的儿女、以及另一个妾邓夫人生的儿子,一大家子妇孺需要照看。张妃才是故太子的正妃,这些事原本该张妃主持,她却早已跟着故太子服毒自尽、一走了之。
阿父何遂却道:“汝不要管家里的事、有我与汝兄弟在,孙家也还有邓夫人。汝能见到皇帝,应该再想办法觐见。”
“三弟打了贾公闾,又叫那么多人慾害晋官,当时商市上满街血泊、尽是尸体,事情变成这样,没法再为三弟求情了。”何姬无奈地叹道,“不过晋朝皇帝已经答应、不会再深究何家的罪责,天子金口玉言,阿父放心罢。”
何姬一提到何植就烦躁,人家陆家、朱家等大士族都没那么张扬!现在闯出个烂摊子,还叫人怎么办?
阿父道:“不是为了汝三弟,是为何家。”他说罢上下细看着何姬。
何姬察觉到目光,当然明白了阿父的意思,阿父以前只是个无官职的骑士,何家能有现在的家势,正是靠两个女儿生得好看;尤其是她这个大女,虽然比二妹年纪稍大、却比二妹美貌,对于何家的作用也更大。
但她还是小声道:“晋朝皇帝身边美人环绕,只说那朱公主,年过三十了、生得却十分貌美。”
二弟何蒋的眼神却微微一变,好似多了几分希望:“原来传言不假、朱公主真的得到了晋帝的宠爱?”
何姬愕然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朱公主不只是嫁过人,她若与晋室联姻,可以安抚吴国的降臣,我能有什么用?”
阿父长叹一声,说道:“何家的祖坟都给人挖了,往后在江东如何自处?现在指靠不上别人了,家里的全部希望都在卿的身上阿!只要卿能得到晋帝的宠爱,江东这些丧家之犬、还敢对我们何家怎样?”
二弟也沉声道:“何家不只可以化险为夷,家势地位、说不定还能往上走!”
何姬想起二妹刚惨死,自己就要恬不知耻地自献枕席、表现出谄媚的笑颜,她哪里愿意那么做、遭到拒绝之后更是羞愧难当!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去回忆,便蹙眉道:“想走这条路的人,多得是!妾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二弟摇头道:“姐不要这么说自己,可以照照镜子,有姐这样容貌的人却很少见。”
阿父的声音渐渐有点哽咽了:“我忽然又想起了汝母,生下汝兄妹之后没多久,家里终于好了一些,她却已撒手人寰,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造孽!我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气,才好不容易把卿等拉扯大,终于盼到了卿等长大成人,出人头地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唉!现在我老了,只能这样得过且过,卿等却仍要争口气阿。”
他说着说着老泪纵横,用袖子揩着眼睛上重重的眼袋。二弟急忙跪坐到阿父身边,一边劝慰,一边叹气。
何姬听到这里,心里的感受非常复杂,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恼火!她十岁就给人做了妾,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阿父究竟吃过什么苦。倒是那句得过且过很贴切,不只是现在如此、以前也是这样。当然阿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早早把她送去宫里、便是最有用的一件事,这也是豪族地主常有的习惯。
不过她也没法忤逆父亲,毕竟有生养之恩,而母亲也真的可怜、没过什么好日子。虽然何家以前就是地方豪族地主、但当然无法与后来的得势相比,母亲生他们兄妹确实遭了罪,否则可能不会去世那么早。
二弟抽泣道:“阿母就是因为生我们、才身体不好,我们欠着父母的命,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的生母也死了、但并不是何姬的生母!何姬心里充斥着莫名的烦躁,二十多岁的她仍有一种想破坏自毁的逆反心、好像仍停留在十几岁的心情,但她确实也很伤感,自怨自艾自责,简直毫无办法。何姬默默地抹着眼泪,过了一会终于脱口道:“别说了!要我怎么做罢?”
说完她才稍微冷静下来,加上一句:“妾只能尽力而为,做不到也没办法。”阿父却沉声道:“一定要做到,否则以后何家还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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