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变化看起来越慢。
这时秦亮向左侧转头,脸上立刻感受到寒风迎面吹来;有风的晚上,还能听到岸边传来的水声。虽然是晚上,但是这地方的方向很好判断,江水几乎是朝正北方向流向、大伙位于西岸。
观望良久,秦亮收起了目光,伸手在脸上一摸、已是冰冷一片。他转头道:“留下一些人轮流当值,在这里生火取暖,也好作为个据点,免得回来的斥候、找不到军营的位置。”马茂拜道:“喏。”
很快众人跟着秦亮调头,朝西边的军营骑马回去。
或因此地的对岸、有铜官集的缘故,又有西岭山脉遮蔽、周围有湖泊阻隔,居然让张猛的人找到了一个小村子。百姓大概临时跑到山林里去了,村子遂被晋军占领、构筑成军营。
几个一起到达一座茅草檐顶的土院子,进得一间茅屋,里面还烧着一只土砌的炉子。空气中飘着一股姜茶的气味,顿时让人有了暖和的错觉。
秦亮走到土墙上的地图前,又回头说了一句:“不必多礼了,入座罢。”钟会等人道:“谢陛下。”
不多时,未跟着出行的贾充、亦已进屋见礼。秦亮看着墙上的大图有点走神,等他转过身来时,竟不知宫女何时盛上了姜茶。如果姜茶带点咸味,那必定是玄姬亲手煮的,别人基本不会往茶里放盐。
简陋破旧的土屋中,蜡烛的光亮明暗不定,秦亮朝门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这么晚了,几个随军的大臣都没有告辞的意思,大概都意识到今夜不平常。
秦亮便忍住了没踱步,不想在人前表现出来。他随即跪坐到草席上,从包袱里翻出了另一幅地图。
只有包袱里的一些图是裴秀所作。没有人能准确测量路程、尤其是蜿蜒大江的水路距离,因为以前大江都不受北方政權控制;不过即便是估算,裴秀的图至少有比例尺,别的图也就看个形状方位。于是秦亮又拿出了一把木尺,在图上量。
除了路程长度不准,江水流速、风速都没法精准掌握,甚至时辰也是。不过秦亮叫人测量过、晋军战船在漂流和用桨时的速度,再加上估计,还是能大概得出一些判断。
秦亮放下直尺,端起溫热的姜茶喝了一口,抬头说道:“要是吕据明日再跑一天,就会靠近濡须口了。”
草席上的几个人顿时陆续说起了话,钟会的声音道:“明日吴军若继续向东北退却,便是打算与更多的援军会合。”马茂道:“吕据这样做的话、我们没办法阻挡,那战场形势倒变得简单了不少。无非两军主力各自聚集,南北对峙。”
因此复杂的局面在于,如果吕据就在铜官集附近不走了呢?
秦亮不禁再次拿起了木尺,量着铜官集到濡须口之间曲折的线条,然后大致心算加了一下。
果然钟会又道:“吕据不继续东下的话,得看他们总共聚集了多少人。”
贾充道:“今日已有一大批吴军战船与吕据会合,另外张特奏报、第二拨战船也靠近了濡须口,正向南而来。两拨援军加起来,估计有两万人。现在我们中军还未得到别的消息,暂不知牛渚那边、后续还有没有吴国水军,明日应能收到更多的奏报。”
秦亮一时没吭声,心里仍在琢磨此时的处境。
如果吕据在铜官集附近等待,而王濬按兵不动的话、稍作耽误,让吴军聚集起更大的优势兵力;晋军南北两路水军主力、便会被一分为二。而且铜官集这个位置很要命,晋军巢湖水师如果出动早了、容易被围歼,迟了又赶不上王濬与吕据的会战。
主要是吴军各路正在运动之中,晋军中军对于吴军的情报、一时间获取得仍不太充分。
当然秦亮最保守谨慎的选择,还是让王濬、张特都不出动,等待军情更加明了清晰。这样水军至少能自保,王濬可以往上游避战;张特在徐塘、濡须水有陆军支援,且在濡须水中位于上游,防守是有办法的。不过从全局来看,水军此刻的保守、定会让战事极大地拖延下去!秦亮抬眼再次朝门外看了一眼,心里反复闪过各种各样的因素和细节。
“呼……”忽然贾充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秦亮回顾左右,终于神情一凛、冷冷地说道:“连夜派人去,先下一道军令给王濬,若未收到后续的命令,明日遇敌、即可全速进攻!”
众人都转过头来,片刻之后,贾充才郑重其事地顿首:“臣遵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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