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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外祖父的问话,霍惜点头。
“套种能使田间多得收益。一来家里还做着绒花,也需要蚕丝,二来,若地里以绢纳税,也可轻省些。养蚕虽也辛苦,需日夜勤照料,但蚕室建于室内,也免外祖母,舅娘和两个表妹风吹日晒地里劳作之苦。”
“你外祖母若听到你处处为她们着想,怕是又要掉泪珠子了。”李石勉欣慰地看着她。
说完又看向刚开出来的荒地。
“太祖刚建朝时,百废待兴,为防饥荒,也曾令工部谕民‘但有隙地,皆种植桑、枣及棉花,或遇凶歉,可为衣食之助’,与宁姐儿说的套种,有异曲同工之妙。”李石勉觉得宁姐儿说的套种,更是形象。
霍惜笑笑,
“那外祖父就套种着看看”。又提议道:“此次开荒的十五亩地,向上报时,还是记在表嫂的名下吧,她是良籍,放在她的嫁妆里,也可免些纠纷。日后以她的身份请长工佃户,请人帮忙种地,或买农具耕牛,都便当。”家里除了外祖父,其余男丁皆要服劳役,家中每一季还要上缴不少粮食,只家中几个女人,是绝种不来这么些地的。
以流民的身份请人耕种也各种不方便。
“正是正是。多亏宁姐儿提醒。回去外祖父就叮嘱你表嫂,让她叫亲家去办。”宁姐儿事事为家里着想,让李石勉深感欣慰。
欣慰完又有些难过。他这么好的孙女,合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宁姐儿虽没告诉他们,但马嬷嬷已说了她婚事受阻一事,老妻听了忍不住难过得直掉泪。
都是他们一家,连累了心柔,连累了两个孩子。
“外祖父?”怎么忽然发起呆来。
“啊?啊,老了老了,就容易走神。”李石勉回神,冲她笑笑,祖孙两个并肩在坡地上走着。
“宁姐儿……”
“嗯?”
“你父亲的来信,祖父给你看过了……”霍惜脚步顿了顿,抿了抿嘴,不语。
李石勉见了,叹了口气,
“宁姐儿,人这一生,会遇到各种沟沟坎坎,身份再是贵重的人,也不是事事如意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也不得不妥协,去低头,甚至会做一些伪心之事。”目光望向前方:“外祖父是前朝旧臣,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现在的皇帝把我们一家流放在这荒无人烟,遍布瘴气之地不得自由,外祖父心里有怨。但若是他能赦免我们一家,哪怕让外祖父匍匐他脚下,给他磕头,说些歌功颂德的话,外祖父,也是愿意的。”他的嵴背被压弯了,他入仕途时发的宏愿,‘为江山社稷,为黎民苍生’,似乎也快消散了。
他死不足惜,可他的儿他的孙,他的家人,还在苦苦挣扎……若能有一线生机,他愿意去做一切他不愿做的事,舍他一命,换一家人的安宁。
“宁姐儿……”李石勉看向霍惜,一脸严肃。
“且不论你父亲是否知情,是否放任家中人对你母亲所做的,你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你必须取得你父亲的信任,得到他的支持。不然,你姐弟二人回张府无望。”霍惜低垂了头,咬紧牙根。
李石勉叹气:“张辅是卫朝能臣良将,如今的皇帝宏心伟愿,他要做的事还很多,北边草原民族如他背上之芒刺,西南有土司做乱,海上又有海寇,皇朝看着并不安稳,他还要倚仗手里的这些能臣良将。张辅的意见至关重要。”李石勉直直地望向霍惜:“张辅说你们是嫡亲骨肉,你们不是也是。他若说你们冒名顶替,你们是也不是。”霍惜听完忽地打起冷颤来。
两拳紧握。是啊,如今是强权的社会,她和念儿还是太过于渺小,王氏是他的生母,他若想遮掩此事,她和念儿是也不是。
那她母亲的仇就再也报不了了。霍惜呆呆地落下泪来。李石勉难过万分,上前安抚着她,拍抚着她的背:“莫急莫急,咱们还有时间,外祖父会帮你的。”他女儿的仇不能不报,张家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嗯。”霍惜点头。李石勉见她还不甚想明白,继续柔声相劝。
“如今紧要的是帮你弟弟拿回他的身份,旁的都不值当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暂时对付不了,也只能先放着,哪怕要虚与委蛇,且静待日后积蓄了能量,再来一举殊灭。”
“是。”李石勉叹了一口气,
“也不独你母亲一个,这流放村,不少人外嫁的女儿,当年或自裁或被迫自裁,或被休离……你母亲,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想起可怜的女儿,李石勉心中一痛。
“当年,燕军一路南下,百姓视京城皇帝为正统,视燕军为反贼,反抗激烈。燕军为破城,一路抢掠屠杀甚为严重,中原地区,百姓非杀即逃。燕军一路杀到京城,几乎屠尽了旧朝的臣子,但凡稍有反抗,无一人幸免,牵连甚广。当时人人自危。就怕被牵连,以至项上脑袋不保。”李石勉回忆起旧事,还是心有余季。
但这些朝中之事,他孙女儿置身其中,又不能耳聋眼黑,凡事不知。
“当初李家从入狱到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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