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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质还在侃侃而谈,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而坐的陈云甫已是完全心不在焉,直等到说至口渴方才停下,看了眼陈云甫,轻唤两声。
“贤侄、贤侄?”
“啊。”
陈云甫猛然惊醒,忙应道:“叔父。”
“想什么呢。”
“侄儿刚才一时走了神,请叔父原谅。”
邵质眉头微皱,长辈在这说话呢,晚辈却跑神,这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表现,不过邵质还是言道。
“你对这翁俊博一案有什么想法吗?”
陈云甫道:“叔父,在侄儿看来,翁俊博一案只怕不是个案,很可能是一起大案、窝案,浙江的粮赋能够一连几年都在户部过库,稽核无误,侄儿怀疑在户部,只怕也有官员和这翁俊博沆瀣一气啊。”
“所以你怀疑......”
“郭桓!”陈云甫笃定道:“这些年,户部一直都是由郭桓主管,而郭桓本身就是从清吏司度支郎的身份一步步升迁上来的,他如果和地方勾结串通,完全可以做到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顿了顿,陈云甫又说道:“叔父,这起案件若是想破,只能从翁俊博身上寻找突破口。”
“老夫又何尝不知,可是,难啊。”邵质叹了口气,情绪低迷道:“可是那翁俊博一口咬死,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人做的,浙江被贪墨的粮赋都被他私扣下,留给他弟弟翁维在浙江兜售。”
“那翁维。”
“死了!”
邵质低垂眼皮:“翁俊博前脚被抓,翁维后脚就被人发现在钱塘江里,溺水而死。”
杀人灭口!
死无对证!
陈云甫叹了口气:“所以说,只要翁俊博死不吐口,那这件案子就永远都破不了。”
“对。”邵质喝下一口茶,长出一口郁气:“老夫本来打算对那翁俊博上大刑,可是你也知道,审讯权在刑部,刑部跟咱们都察院打马虎眼呢,每次都说上了大刑,可那翁俊博还是如此回答,没办法。”
陈云甫欠着身子给邵质添上杯热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叔父可曾想过,将那翁俊博弄到咱们都察院里进行审讯?”
“胡闹。”邵质斥了一句:“这是逾权,我都察院没有弄权之辈。”
这邵质,怎的还是块顽石。
陈云甫心里叹一口气,如此的话,那翁俊博永远都无法招供。
“行了,今日就到这吧,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是你正式上任的第一天,莫要迟到了让人风言。”
“是,侄儿告辞。”
陈云甫作揖后离开,走出邵府,看着依旧热闹的里仁街,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也没有什么睡意,陈云甫便打算找一家茶楼买两份点心回家,未曾想遇到了钱易。
“云甫老弟。”钱易一看到陈云甫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钱兄。”
陈云甫拱手见礼,那钱易就口称惶恐:“云甫如今已是朝廷命官,某还只是一介白身,可不敢生受此礼。”
“下了值,哪还有什么朝廷命官一说。”
陈云甫随口应付一句,便打算抓紧买了点心离开,又被那钱易缠住。
“陈兄且慢,某正好与几位友人约着在这四季坊吃烤鸭,陈兄若是得闲,不若一道吃点。”
说着话,钱易又怕陈云甫拒绝,便介绍道:“这几位府上可都是朝廷大员,对云甫你日后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陈云甫本打算拒绝,话到嘴边却转了口风,应了下来。
“好。”
钱易便大喜,头前引路带着陈云甫去那四季坊。
对钱易这人,陈云甫心里确实不喜,也不愿过多接触,之所以同意,是陈云甫从那钱易的态度里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怎么感觉这钱易好像是有意在这等他似的。
四季坊在南街,钱易想去的话完全可以从自家走巷子直接过去,何必再从这邵质家门口绕一圈,多费脚力。
正是因为这疑惑,陈云甫才转口和钱易同去。
此刻的四季坊内食客已经不多,两人一到就径直上了二楼雅间,推门入进,已有数名青年在此等着了。
“钱兄来了,快来就坐。”
有一儒生热情招呼,同时亦看向陈云甫,问道:“这位是?”
“这位大家可得容钱某隆重介绍一下。”钱易挺起胸膛,似乎介绍陈云甫对他而言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般。
“陈云甫,和我钱某人同住在咱们北三甲,大家可莫要看云甫老弟年轻,但咱们可都比不上,云甫老弟如今已经在都察院任职。”
“任职?呵,做个皂吏吧。”
有一人脸带傲意不屑一顾。
“李兄可是猜错了,云甫老弟如今乃是都察院照磨所的照磨,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屋内众人一听此话都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打量起陈云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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