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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了。
阿武拉着王雨亭的手,跟着一个脚夫打扮的护卫,在一人多高的芦苇丛中急步穿行。
冬天的芦苇丛已经干枯了,地面上时不时有一片泥泞,一处水洼。
护卫穿着长及膝盖的油布雨鞋,阿武和王雨亭半截裤腿已经湿透,半截身子都沾满了泥泞,可两个人都没感觉到任何寒意。
他们俩跟着护卫,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一路急行,已经走出了一身热汗。
“到了。”
前面的护卫站住,扒开一片芦苇,示意阿武和王雨亭。
阿武和王雨亭从芦苇丛中出来,就站住了。
圆月的清辉下,顾砚面对着滔滔江水负手而立。头上的金冠流光微闪,银白色素面银狐里斗蓬随风而动。
王雨亭用力抓着阿武的手,往阿武身边挤了挤,又挤了挤。
她有点儿害怕。
“没,没事儿。”阿武喉咙发紧。
午初前后,带他们来的护卫找到他们,先带他们去吃了顿饭,接着就把他们装进大车,打马狂跑了两个多时辰,下了车就进了芦苇丛,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事儿。
阿武甚至觉得,中午那顿饭是断头饭送行饭!
“你过来。”顾砚转过身,手指点了点阿武。
阿武将手从王雨亭手里抽出来,走向顾砚。
王雨亭下意识的跟了几步,站住,两只手绞在一起,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练过功夫,功夫怎么样?”顾砚转过身,面对着阿武。
“还行。”阿武浑身紧绷。
顾砚比他高了半个头,这份从内到外的居高临下压迫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到浑身紧绷。
顾砚嗯了一声,从扇套中抽出折扇,“过两招试试。”
阿武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架子。
顾砚看着他准备好了,往前踏出半步,阿武脚下随之而动,冲着顾砚挥拳打出,顾砚背着一只手,折扇随意挥出,打在阿武拳上,阿武一个趔趄,顺势往旁边斜冲两步,抬脚踢向顾砚。
顾砚哗的抖开折扇,挡住阿武鞋上飞溅过来的泥水,立刻收了折扇,打在阿武肩头。
阿武痛的脸都扭曲了,人却往前冲,挥拳砸向顾砚。
顾砚折扇回转,砸在阿武挥出的胳膊肘上。
阿武踉跄两步,扑跪在地。
顾砚抖开折扇,看了看折扇上的泥点,再低头看了看银白狐裘上两三点泥点,嗯了一声,“不错。”
“你有兵器!”阿武抬起头,有几分不服。
“我不但有兵器,还以逸待劳呢。”
顾砚的话让阿武意外而语塞。
“你在北兴码头,想接什么活就接什么活,想要什么价就要什么价,没人敢惹你,更没有人欺负你们,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的找到别业,甚至找到李姑娘那里?”
顾砚居高临下看着阿武问道。
“我能管好北兴码头。”阿武犹豫了下,答道。
“你想要北兴码头,就照江湖规矩去抢,为什么要找到别业?难道你想让王府出面替你抢码头?”顾砚微微弯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阿武。
阿武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看向王雨亭。
顾砚直起身,顺着阿武的目光看向王雨亭,冲王雨亭勾了勾手指。
王雨亭急步扑上前,挨着阿武跪下,仰头看着顾砚,“阿武一身好功夫,我们还有十几个好兄弟,我们想替世子爷效力。”
顾砚眼睛微眯,从王雨亭看到阿武,沉默片刻,“想投到我门下,那先实话实说。兖州莱芜县东顺乡没有姚武这个人。”
阿武紧紧抿着嘴唇,按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
王雨亭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抓着阿武的胳膊,片刻,猛的仰头看向顾砚,“俺们要是实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实情,您都能容得下么?”
“不能。不想说就不说,回北兴码头好好过日子吧。”顾砚抬脚要走。
“俺们讲!”王雨亭急急道。
“姐!”阿武抖着声音喊了句。
“他要是不能容,不能容……”王雨亭心一横,“又能怎么样?来的路上,咱们连死都打算好了!”
顾砚看着王雨亭,眉梢微抬。
这小夫妻俩,媳妇儿才是主心骨。
“您在东顺乡找不到姚武,是因为,在东顺乡的时候,她不叫姚武,她叫姚翩跹,我们是表姐妹,不是夫妻。”
王雨亭一口气说完,塌肩缩身,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阿武垂着头,缩成一团。
顾砚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阿武。
“你那些兄弟,知道你不是阿武,是翩跹吗?”顾砚问道。
“不知道,他们是我们逃出来之后才结识的。”阿武答道。
“你的嗓子,是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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