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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程把赵含章骂得狗血淋头,但赵含章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就是个幌子而已,不过是借骂她而骂袁纲等人。
袁纲等人自然不愿意站着被骂,就列举这十年来,因为匈奴、鲜卑和羯族等胡人而起的叛乱死了多少人,灭了多少族。
“这等胡族,强时依附,弱时侵略,就该夷灭,以防备将来。”
赵程被他这等言论给气得几欲吐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华夏之人从未有灭族之言说,天下万物,既生于天地之间,便当有一席容身之处,就是蛆,人也不能恶而族灭之,你有此等想法,畜牲不如。”
此话一出,跟袁纲持有相同想法的人顿时脑袋一缩,默默地退后一步,不说话了。
一旁的赵含章连连点头,骂吧骂吧,会骂就多骂一点。
袁纲就被凸显出来,他也气红了眼,就和赵程吵起来,“我不似尔等沽名钓誉,若能为后世子孙永除后患,我愿背此骂名。”
“宽容敌人,就是站在了自己及子孙后代的对立面。”
“天下之大,你这一生虽短暂,但对手却不少,难道你每遇一敌手便要将其族灭之吗?”赵程冷着脸道:“如此道义何在,仁爱何在?”
袁纲讥诮道:“匈奴南下时,他们何曾表现过道义和仁爱?和敌人讲道义仁爱,赵祭酒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他猛地扭头看向赵含章,问道:“赵大将军也崇奉道义仁爱吗?为将者最忌慈心,所谓慈不掌兵……”
赵含章:“袁先生,慈不掌兵是说为将者不可因同情而不顾军规,谁说将军便不可有慈心的?”
“若无慈心,我怎能与我的同袍们同心同德,有此功绩?”她道:“也是因为有慈心,我才能知士兵之苦,百姓之苦,从而更能奋勇杀敌。”
“我知道袁先生的意思,无非是怕将来胡族趁我势弱再次南侵,但,解决此道的方法有很多种,族灭是最下策,且也太灭绝人性了。”
“这世上的事皆有利弊,此为双面,”赵含章慢悠悠的道:“杀人太多会激起人心中的凶性,本将便觉得现在的我比从前的我凶多了,汲渊,明预,将来我若大开杀戒,刹不住手,你们可要多劝诫我。”
汲渊和明预立即拱手恭敬的应道:“是。”
众人:……
很好,这个话题成功结束。
袁纲也咽了咽口水,脸色微红的退到一旁。
赵含章这才侧身道:“诸位,请落座吧,今天算是给各位接风洗尘,不必像在朝会上那样紧张,我们就说些日常的话。”
在场的人中,也没几人去过朝会呀,所以大家默默地找位置坐下。
赵含章坐在上首,举杯先敬了众人一轮,这才问周玘等人,“现在家中可有子弟在朝中为官?”
还是有的,不过在中央的没有,多在地方,且都在江南各郡县,基本到不了江北。
陆家也基本是这样的情况,让赵含章惊讶的是,江家是有的,江家主表示,两年前家中有几个子弟偷偷渡江到豫州参加了招贤考,侥幸通过,被委派去当县令了。
不过那两个子弟是很远房旁支,之前江家主都不知道,还是昨天见到了提前进京的江濮,这才从他这里知道消息的。
赵含章微微点头,又多问了几家,发现情况大抵如此。
就问,“各家上次有在朝的官员是何时,有几个?”
在匈奴灭国之战前,江南人士在朝中任职也是有的,比如周玘……他爹,就曾经在晋庭中央当过御史,且当了不少年。
但对于江南人来说,四品到三品是一个巨大的门槛,至今无人能跨过。
不论他们多有才华,在吴楚一地的家世多高,在朝中都很难越过中原世家,中正定品时就卡死了他们的晋升之路。
这也是江南士族和朝廷离心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永嘉之乱后,跟着先帝在兖州的朝廷官员基本被屠杀殆尽,当时在朝中当官的江南人也不能幸免,之后,赵含章除请些旧臣和隐士出山外,基本上是提拔自己的人手。
所以现在朝野上下,出身江南的官员一个巴掌数都数得过来,且官职都还很低。
赵含章道:“吴楚一地曾分属吴国,但在吴国之前,不论魏蜀还是吴国,皆属于汉。天下一统乃民之大愿,于我来看,天下的雨水皆汇入黄河和长江之中,我们同饮一河一江之水,同食土地出产的稻子和麦子,血脉相连,不当再分离。”
“我自是希望朝中的官员皆心怀天下,可以将故乡之人和天下之民一视同仁,但我也知道,这世上多是俗人,免不了偏心,所以要想保证各地百姓皆有利,而不太受委屈,那便要保证每一地都有官员在朝。”
周玘等江南士族的眼中霎时迸发出耀眼的亮光,炯炯的注视赵含章。
赵含章:“从前曹公颁九品中正制是以才德来定品,后来就完全变成以家世来定品,从两朝混乱来看,以家世定品取才已不适合当下。”
没人反对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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