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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宣三十一年,冬月,大雪。
平州,汶亭县,县令府。
“老爷!老爷!县太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宝宝吧,他才六个月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的,您赏他一口饭吃,将来他也能给您看家护院的!”
滚烫的眼泪从冻僵的脸庞上划过,魏清念跪在雪地里,冰冷的雪水浸湿单薄的襦裙,带着严寒刺骨入髓。
小姑娘声嘶力竭地哀求着,这样凄厉的叫喊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原本软糯娇憨的嗓音早已变得干哑难听,甚至一度只能生扯着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她死命的屈起冻成冰棍的手指,死死地抓着面前的绸缎青袍,身子蜷起,紧紧地护着怀里的襁褓,泪水混着血水在腥咸的口腔里弥漫。
可饶是这样,她面前的中年男人也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在低头瞥见魏清念拽着他衣摆的通红小手时,眼里顿时涌起嫌恶。
魏永绍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摆,看着魏清念倔强地死死护着襁褓的模样,那巴掌大的通红小脸,他越看越来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魏家是不缺他这一口饭,但是魏家可不会养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魏清念早就已经冻僵了,魏永绍的这一巴掌,跟刀子似的割在她脸上的寒风也没什么区别,她早就冻得感觉不到疼了。
只是,滚烫的眼泪被打断了线,流过脸颊,掉进张着喘息的嘴里,火辣辣的刺痛与苦涩一并化开,刺激着她麻木的味蕾。
突然,魏清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周围推搡她的小厮婆子,仰头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
对上他眼里清晰可见的厌恶,小姑娘笑了,带着一脸凌乱的泪痕,笑得狼狈,还有点不甘心,“他是野种,那我呢?父亲,那我呢?”
十五岁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团瑟瑟地蜷缩在雪地里,头发乱糟糟的,一件破旧袄子灰扑扑的,小脸蛋也是脏兮兮的,嗓子哑了,喊不出来了,质问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就是这样,也破了音。
小姑娘倔强地仰头看着男人,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带着小姑娘这些年活得艰难狼狈的委屈。
“父亲,我不是你的亲女儿吗?我不是魏家的嫡幼女吗!为什么你们把我往乡下四面漏风的茅屋一扔就是十五年,连姐姐的一条狗吃得都比我饱,住着都比我暖!”
魏清念的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就急促而来。
紧接着,她就被一个粗鲁的大力重重地踹了出去,单薄的小身子就这样纸片一样,直接滚到了脏兮兮的雪地里。
这一脚,可比刚刚小厮婆子收敛的踹打力道重得多。
魏清念早已经没了力气,根本爬不起来,只能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小宝宝。
她艰难地仰头,雪泪迷蒙的视线里,出现了她自己的脸。
不,应该说,是她圆润健康一点,洗干净,再精心打扮之后的脸。
现在,这张脸正鄙夷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她脸上的刻薄嫌弃。
“魏清念,你个祸害全家的晦气灾星,你有什么脸在这儿叫嚣指责?!爹爹娘亲当时没直接掐死你,留着你祸害到今日,你不但不感激,倒还指责起爹爹来了?!”
灾星……
魏清念听着少女尖锐的叫骂,抱着襁褓的手臂微微收紧。
她觉得,所有人都可以骂她是灾星,唯独魏冉荷不行。
明明是几乎同时出生的,为什么她是家里金尊玉贵的嫡长女,而她,就要被扔掉自生自灭?
就因为,她是孪生双女中的妹妹?
在大懿,孪生双女一贯被官宦人家视为家族没落的征兆,多出来的那个丫头,就是厄运的化身,是灾星。
当年,魏冉荷和魏清念这一对双女降生后,魏家支持依附的五皇子夺嫡落败了,魏家老太爷因狎妓被罢官了,魏家大爷魏永绍科举也险些落榜,来到这穷乡僻壤的汶亭县做个县太爷。
据说,这都是魏清念这个灾星给魏家带来的厄运。
所以,她从小就被扔到了乡下,自生自灭。
魏家本没打算让她活,半岁大的奶娃娃,在大雪天扔进一个四处漏缝的小茅屋里,没奶没人顾,她能活?
也是小清念命不该绝,就是那个雪夜,三更时,有个疯和尚路过,正要找户人家投宿,就听到那个茅屋里有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正好那疯和尚没地儿去,一见这架势,干脆赖住在茅屋里,顺手也就照看了这小奶娃。
那年魏永绍刚刚当上汶亭的县太爷,不好把这丑事闹大,干脆就不闻不问了。
一晃十五年,小姑娘长大了,疯和尚也早就不见了,于是,没爹没娘没人管的小姑娘,就被人给欺负了,弄脏了……
魏冉荷一脚踹在魏清念的肚子上,看着魏清念小小的一团,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她越骂越来了劲。
“下贱东西!脏成这样,还有脸活着?怎么不直接去死了?!”
“还生下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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